而造成瑞哲城人员拥挤的原因也很简单。

——南迁。

与在卓权城时还需要特意打听不同，几乎前脚林修才遮掩了面目跟气息踏入瑞哲城，后脚神识一扫就“听”到不下于百人在商议这有关“南迁”之事。

其中既有参与“南迁”计划中，准备随时登上飞云巨舟前往“新天地”开始新生活的人，也有因顾念故土而举棋不定还在犹豫不决的人；有年龄尚浅懵懵懂懂，不清楚“南迁”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人，也有因为体弱年衰放弃跋涉远行之人；

此外又有人讨论着路途上的见闻，有人商量到了另一处地界该如何谋生，有人烦恼着该如何处置此地的产业……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汇聚于此的并非全然都是卓权城和瑞哲城之人，其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听闻了“南迁”计划而千里迢迢赶到此地的，对于这些人瑞哲城并未拒绝，而是在验证过身份后边允许其进入城中，也变相加剧了人口的拥挤。

看着这一幕，林修有种淡淡的感慨。

“从这瑞哲城之景看来，‘南迁’已经不只是一项计划，而是成为一种‘现象’了。”

任何事情，当它成为“现象”时便轻易无法再被更改，也难怪素心宗会那般重视飞云巨舟，若是任由那巨舟核心遗失，这“南迁”计划功亏一篑下想要再将这已然形成的“现象”改易，又得耗费何等沉重的代价。

而这些获得了希望又被告知希望消散的人，在失落带来的绝望下又会产生怎样的反应，只是想一想就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希望。

这是林修在这瑞泽城内感受到的最深刻的一种印象，明明是无法看到或者听到的一种氛围，但自踏入此间后，林修却从那些交谈声，议论声，欢笑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中“窥视”到它的痕迹。

居住在这瑞哲城的人们并不需要忧虑明日与未来，对于他们来说，“南迁”计划带来的远不只是一个新的居所那么简单，而是一片安全的，不需要在担心会被妖族侵扰，有着无限未来与发展可能的“新世界”。

如此情形下，也难怪这座城池明明显得隐约有些“混乱”，却又全然没有此前林修所见诸城内，那种种因“混乱”而滋生出来的各种乱象。

目视着这种种景象，林修忍不住扭头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视线从不远处一座商行收回，凝光转动手上的烟枪回道：“以商人的角度来看，这里是一处不可多得的宝地。”

“何以见得？”

“城内秩序看似有些错乱，但仔细观察的话能够发现‘错乱’的只是人员安置不当，并未有动荡之象。”

“单单只是这还不够吧？”

虽然对于经商之道接触的不多，但怎么说也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一些基础的环节林修还是懂的，。

对着林修的疑问，凝光脸上露出自信表情：“如果是这里的话，只有要这个就够了，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

将目光投向四周行人的脸庞，所见的是一张张忙碌的面孔。

“只有对未来怀有希望的人才会努力投入生活中，而这里的人都在忙于‘生活’，而为了‘生活’那自然少不了‘需求’，一旦产生‘需求’便会有‘市场’，捕捉商机，可是每一位合格的商人必须掌握的基本功。”

虽说是以另一种角度，但凝光无疑得到了跟林修用神识观察相同的结论。

仅就冲着眼前所见的光景，素心宗的“南迁”之计确实有其存在与坚持的价值，只可惜……

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念头抛开。

此行的目的不在于其它，仅仅只是过来看一眼确定一些事情而已，既然看到了也确定了，那便没必要继续滞留此地。

招呼着凝光往外城区移动，向约定好地点汇合的路途间，林修保持着的神识不经意间扫过一处府邸模样的建筑。

……

方一踏入府邸，风云志就看到父亲神色紧张的迎上来，张口便问道：“云志，镜尘真人如何说？”

风云志面带苦涩：“方才志去求过燕道友，委托其询问镜尘真人，只可惜飞舟一事真人严词拒绝，燕道友还因此被斥责了一番。”

“这这……那该如何是好啊。”

看着一脸焦急的父亲，风云志忍不住提议道：“若不然，便让二兄他们带着伙计翻过枯丛岭吧，那里不是有一处临时歇足之处吗，收拾一番安置段时日当无有问题。”

风立鹏闻言连连摇头：“谈何容易，那枯丛岭高逾千丈，纵如你二兄那般身具修为之人想要翻阅都得耗费一番功夫，更别说那枯丛岭上有瘴气萦绕，常人若是染上只怕不出一时三刻便要丢了性命。”

“遑论此行人数近十万，其中老弱妇孺者近半，加上粮草辎重，真要强行翻越枯丛岭只怕幸存者寥寥。”

一计不成风云志又生出另一计：“若不然让二兄向先带人退回来？以我风家财力供给这十数万人一段时日当不成问题，而且泽瑞楼也当不会坐视不管。”

341.开峡

风立鹏又是摇头：“难难难，那日巨舟虽离城不过片刻，可上人造物伟力又岂是我等凡人能够想象，只怕早就深入群山，一时半会怎可能说回便回。”

“这……”

听到这风云志也深感棘手，可眼下的状况摆在那又不能不管。

说来也是倒霉，明明这“南迁”之计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之久，这么长一段时间下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意外发生，偏偏刚好到二兄这趟就生出状况。

那日镜尘真人坐镇飞云巨舟载着十万凡人自瑞哲城出发，却在出发不到片刻后突然收到来自素心宗的飞剑传讯，也不知道内里到底记载了什么消息，竟是令那位高高在上的真人立即改变了行程，顾不得其它直接调转飞舟驱回瑞哲城，为了加快速度更是将飞舟上的一众乘客留在原地。

镜尘真人这一走是没什么状况了，可那些被留下来的人却陷入两难。

其中便有风家的二子风恒杰以及那些计划先行前往溪南领置办产业的家族子弟随，一并带上的的还有风家用了近半产业置换的辎重之物。

也亏风恒杰乃是身具修为之人，虽然不过练气六层修为，但在同样被留下的两位筑基修士，还有其它几十位一样无处可去的练气修士互相帮衬下，一时半会倒也没出现什么问题。

可事态却一下子僵下来，自那日镜尘真人中途驱使巨舟折返城内后便再也没有出城半步，泽瑞楼的另外两位真人也是如此。

而三位真人坐镇不出，那飞云巨舟自然更没有可能出动了。

城内尚未来得及出发的人还能够耐心等待，已经抵达的那些人也相安无事，唯独他二兄所在的这伙人却陷入两难之地，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去。

也就是那两位筑基修士愿意留下看护一二，若不然他们自顾自离去的话，靠着几十个练气修士和十数万没有半点修为的凡人，在那群山之地只早就四散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