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灭了自己的雪茄,面上带着一股莫名悲壮的,不成功便成仁的气氛。
如果大克在场,他一定会发现这个地道的犹太人居然满脸昭和——
“用来交换什么?”秘书缓缓地问。
他对古辛斯基的忠诚是经过考验的——人没有选择出身的机会,而后天遇到什么人,决定了他们的格局,他跟古辛斯基共患难过,也吃香喝辣过,因此在最艰难的这个时刻,亦不会弃他而去。
“用来交换我们这批人的活路。”
古辛斯基的脖子逐渐胀红,似乎是在进行痛苦的抉择。
“我还是没有成为人类罪人的勇气……抱歉,科洛阿斯卡,我们的后半生要在黑暗之中度过了……”
“该道歉的是我。当年您从库尔斯克把我挖掘出来,再到如今,我已经享受了二十年的风光,但我无法再让您回到北联去坐上那宝座……十分抱歉。”秘书也低头道。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说的是快死的家伙,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政治生命的结束也意味着他们将没有任何对俄罗斯,乃至欧洲的影响力,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更令他们绝望。
“接莫斯科——不,也许应该接斯大林格勒,我们需要跟那位指挥官谈谈拆除核弹的条件。”
秃鹫分食旧苏联的时候,军方把许多核弹头卖给了个人——古辛斯基搞到的这些危险物品,论年龄甚至有他的两倍大,但作为一种威慑已经足够了。
“……老板,接线不通……”
面上如释重负,但因为新状况眼角微跳的另一位保镖把犹太人给他们的特殊终端接过来,听筒里只有杂音,屏幕上也全是雪花,就好像八九十年代欠踹的大头电视一样。
“……弄清楚是什么问题了吗?”古辛斯基原本释然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我们使用的是战前卫星,物理断讯不可能,因此……”
“……卫星信号被干扰了?”
“也有可能,但那样的话,要么卫星被塞壬击落了,要么我们的通讯对象都不存在于记录频道了。”
“有没有可能是黑客骇入?”
“不可能的。”保镖心想自己选的战前卫星根本不受电脑操控,它就是个简单的中继站,除非对方黑客当着他的面,用物理手段把这终端给黑了——
那怎么可能嘛!
“再检查一下线路,确认我们不是被大使馆的家伙坑了——”古辛斯基焦虑地又举起雪茄。
“是——啊——”
但推开门去,准备检查线路的保镖身子一顿,在门口突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就好像一条软绳般瘫在了地上,把地板砸出咚的一声。
“喂——你怎——”
一双渗着红光的茶色瞳仁自门外亮起,空洞却饱含着兴奋,更胜之上的满足似乎化成了奇妙的秋波,但只带给室内的两人一股无与伦比的恐惧感。
“真是让我好找呢……啊,抱歉,没打算杀你的,你毕竟不是任务目标嘛。”
那看似温婉的女人说出了一口勃兰登堡风情的德语,缓缓蹲下去,看着脑袋被自己差点捏碎,双目泛白的保镖,操着十分歉意的口吻,同时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好似在可怜一只被车碾过的小狗般。
然而她将手上沾染的鲜红一甩,被害者的脸便满是血痕,看上去如死不瞑目的厉鬼般可怖。
“舰娘——!!”
在罗恩起身之前,秘书便掏出了自己的特制手枪,朝着对方的脑袋连射——
那泛着红光的手枪跟寻常部队使用的家伙件儿多有不同,看着像是某种激光武器,但在命中罗恩的额头时,只是将那淡米偏粉的头发吹起来了一点,稍稍让她分散了一些注意力,而后那炙热的射束便飞上了墙壁,把六芒星的架子给直接点着了——
“好像打穿了我的护盾呢……有点意思。”
罗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上依旧温柔,但随着她指尖的无意识涂抹,那些血也害洁白的肌肤留下了可怖的指痕。
“但只是打穿认知防护的话,也没有办法打穿重巡的装甲呢……真是可惜……还以为会是更有趣的东西。”她将自己的那一抹红色挑染捋了捋,让其更加鲜红。
纯真的脸上满是安抚的神色,但她随后说出来的话,让两个已经如同坠入冰窟的男人腿脚一阵狂颤:
“都看到我了,竟然还不干脆自杀……”
那纯真柔和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非要劳我出手,真是——不可原谅!”
……
晚间19时。
贝法正在给先拔大会的会场增添茶水咖啡,毕竟参会对象都是一些舰娘,不需要太过节俭,大克也默许了贝法这种稍微奢侈一点的布置,以稳定几日来一直和血与火打交道的姑娘们的情绪。
但女仆长落下茶杯的动作每次都比之前要宽了五公分左右,盘子搁在桌上的幅度也稍大一些,会发出不那么刺耳的脆响。
甚至在摆到第三桌的时候,她的左腿别着右腿,差点绊倒在桌前。
以舰娘对身体的自控力,这很不可思议。
但她的失误被及时制止了,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顺势兜住了她的腋下,让她得以平稳地继续服务。
“……当心点。”
提尔比茨自带北欧冷风效果的吐息吹在贝法的脖颈上,让她一机灵。
“……是北方女王‘阁下’啊,抱歉,刚才有些走神,劳您担待了。”
贝法脸不红心不跳地整了整自己的女仆裙,确认新换的裙撑没有又被别弯以后,才得体地站直身子,转身朝松手离开的提子道谢。
“不用谢。很少见女仆长这么狼狈的样子,一时间忍不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