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过旧之后，会议便进入正题，凯尔希招呼众人落座，然后接着说道：“关于你们三个投奔特雷西斯这件事，鉴于现在形势变化很快，我也就不再追究了，对于我们要做的事情，W这些天一直在老李身边混日子，想必你们也已经有所了解了，我现在需要你们的准确答复，切城一事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你们是敌是友？”

W把脸转向一边，装作欣赏霜星鼻梁上的伤疤，赫德雷摸起了下巴上的胡茬，看着这两个靠不住的家伙，伊内丝不由得长叹一声，心说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凯尔希医生，关于投奔摄政王这件事，希望您能相信，我们并没有背叛特雷西娅殿下，我们有自己的理由，您若是真的不想追究，自然是再好不过，至于是敌是友的问题，在做出回答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必须得到确认，那就是，在你们的计划中，萨卡兹佣兵将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还是你这孩子比较靠得住，我的回答是，萨卡兹佣兵不会有任何特殊待遇，接下来我们准备组建自己的军队和移动城市，愿意加入的，就是普通战士和市民，想要离开的，在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们会发一笔遣散费，数量相当于一次高难度任务的市价，而想要与我们为敌的，就是直接歼灭，还有其他问题么？”

“组建军队……您是准备和摄政王较量了么？”

“你太看得起特雷西斯那小兔崽子了，他还不值得我如此大动干戈，但具体目的是什么，在你们正式加入之前，我是不会透露的，你们需要先赢取我的信任。”

“我加入！”伊内丝还没想好，W却是率先做出了回答，“就我一个人，其他人我管不着，我受够在那个沙比摄政王手下卑躬屈膝的鬼日子了！”

“看来你们投奔特雷西斯以后，日子过得不怎么样？”W的说法倒是让凯尔希挺意外的，“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叛徒’不说飞黄腾达，也该小日子过得不错来着。”

“拉倒吧，那个王八蛋根本就不把手下当人看，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达成目标的工具，我们这些主动投奔他的‘叛徒’也一样，知道他为什么愿意接纳我们么？不是因为他相信了我们虚假的忠诚，而是在他眼中，叛徒也有叛徒的用法，工具忠不忠诚，他并不在意！”谈到某位摄政王，W立刻就和凯尔希有了共同语言，喋喋不休地抱怨了起来，“真是见了鬼了，就这么一个屑人，连殿下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居然还有那么多傻帽愿意追随他，他们的脑子里面是进屎了么？”

“有些人靠个人魅力和远大理想笼络人心，有些人靠利益笼络人心，特雷西斯就是后者，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意诗和远方，有些人只能看到眼前的苟且，愿意追随特雷西斯的人就是后者。”凯尔希娓娓道来，“特雷西斯固然不是好人，但特雷西娅也有自身的问题，否则卡兹戴尔也不会在他们兄妹二人手上发生内乱，如果两个人的特质结合到一起，或许就会成为改变卡兹戴尔和萨卡兹的伟人，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是两个人，两种特质分割开来，这样的结果就是必然的。”

“不许你侮辱殿下！”脑残粉W听不得一点儿特雷西娅的坏话。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特雷西娅的悲剧，我比你更加心痛，但并不能因此就忽视实际存在的问题，盲从某个人就是祸乱的开始，你敢否认这一点么？”

第三百四十三章 还有意外收获

凯尔希这番话俨然是已经带头叛教，从特雷西娅脑残粉退位成了理智粉，开始全面而具体的审视这位无数人的【白月光】，不再唯特雷西娅马首是瞻，这种态度让单推特雷西娅的W十分不爽，两排小银牙如启动电锯一般嘎嘎摩擦起来，两只红色眼眸恨不能喷出一道龙炎来烧了凯尔希，然而她偏偏就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反驳。

毕竟，卡兹戴尔的内乱就摆在那里，每个出身卡兹戴尔的萨卡兹都深受其害，而作为这场内乱的主导者，特雷西娅和特雷西斯兄妹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没得洗。

也不是说非要讲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受害者有罪论，但换个角度来讲，特雷西娅如果真是个完美无缺的统治者，那么这场内乱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任何一个统治者都知道要协调打压反对者，只不过有的皇帝玩儿好了，从而流芳百世，有的皇帝玩儿砸了，自此遗臭万年，事实摆在眼前，毫无疑问，特雷西娅就是玩儿砸了那一批。

而哪怕退一万步讲，玩儿砸了的责任不在特雷西娅，而在特雷西斯，不是我军不给力，而是敌人太狡猾，那最起码的，你别一路都让你哥摁在地上锤啊！可结果呢？除了几次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反抗外，整个内乱过程中，特雷西娅都是被亲哥哥摁着打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直到她自己都香消玉殒为止。

讲政治，特雷西娅压制不住狼子野心的特雷西斯，讲军事，特雷西娅也压制不住运筹帷幄的特雷西斯，这样的一个统治者，你敢说她自身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么？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不是想要否定特蕾西娅的理想，我们所有人当时都是被她的理想而吸引的，但站在目前这个时间点，再回头去审视三年前的事情，问题显而易见，特雷西娅可能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她的理想很美好，但却并不符合当时卡兹戴尔社会的发展需要，反而进一步激化了主要的社会矛盾，这是特雷西斯能够趁虚而入，并掀起内乱的直接原因。”某位博士失忆以后，作为特雷西娅第二亲密的战友，凯尔希就这样给三年前的事情定了性。

“你他妈的少胡说八道！”W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说辞，认为这是对特蕾西娅的诋毁。

“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更何况，现在特雷西娅已经死了，死人是没有话语权的，就算我不说，后世的历史研究者迟早也会把这一段时期的历史给扒拉出来，再给予特雷西娅一个评价，到时候他们说什么可就没准儿了。既然这样，还不如由我来说，至少我还认识她，而不是只能从历史文献和野史流言中去推测她的性格特点和行为动机，能够给予她相对公正的评价，她确实存在不足的地方，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坦然承认这一点，总好过在后世的争议中被污名化。”

作为一本行走的历史书，历史中的伟人在吹与黑的争论中形象逐渐扭曲，凯尔希见过不要太多，说到底，历史人物都由三个形象构成，分别是历史形象、文学形象和民间形象，也就是土间埋的、真红的和两仪式的，这其中可不包括自我评价形象，就是说死人其实没什么话语权，只能当一个任人装扮的小姑娘，特雷西娅已经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自然也不能免俗，比起日后她的形象被拿去消费，汉化以后去和特雷西斯击剑什么的，还不如先由自己抢下解释权。

这样一来，无论日后特雷西娅的民间形象和文学形象有多么扯犊子，至少功过参半、是个好人的历史形象已经确定了下来，这种中肯的形象也不至于招来太多争议。

虽然不像W那么毒唯，但在闺蜜的身后事上，凯尔希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啧，我要是殿下，一定立马跳出来锤烂你这臭猞猁！”W不爽地撇撇嘴，也只能接受凯尔希的说法——她可不想看到汉化版特雷西娅和特雷西斯击剑的辣眼画面。

“如果特雷西娅现在能跳出来，那我大可以把刚才说过的话全部收回，好了，关于特雷西娅的讨论到此为止，我可不是来缅怀逝者的，想要祭奠特雷西娅，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回正题，W已经做出她的选择了，你们两个呢？”凯尔希的视线扫过了伊内丝和赫德雷，凌厉的目光略带威胁的意味，“你们三人是打算继续一起行动，还是就此拆伙单干分道扬镳？放心，现在是在讨论问题，说实话就好，就算你们准备站在我们的对立面，我也不会立刻杀死你们，基本的道义我还是要讲的。”

伊内丝跟赫德雷对视一眼，随后苦笑起来：“好吧，我们也加入，大家总归是老朋友，我信得过您，但我丑话必须先说在前头，目前切城的萨卡兹佣兵之中，我们三人只能保证大概两百人左右会一起行动，其他人都是摄政王特雷西斯的党羽，如果我们‘背叛’摄政王，投奔罗德岛，那他们就会立刻成为我们的敌人。”

“无妨，这一战死的人绝对不会少，也不缺他们这几副下水。”凯尔希双手交叠，挡住了自己的嘴唇，“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了？”

“那个……嫂子？”霜星试探着举起了手。

“正式场合别这么叫我，严肃一点儿！”凯尔希略微严厉地训斥道，“有什么问题你说吧。”

“哦，那凯尔希医生，现在切城还有一个整合运动的高级干部留守，他和弑君者一样，都是本身就在切城活动，最近才加入整合的，势力很稳固，即便塔露拉不在，也是块儿难啃的骨头，我觉得咱们应该先讨论一下该怎么解决他，不然恐怕之后的工作展开会很麻烦。”

“你是说……碎骨？”

“就是他，虽然还是个和阿米娅一般年纪的孩子，但他的战斗力很强，在切城本地的感染者中威望很高，算是切城本土派的代表，几乎可以和我父亲分庭抗礼了。”

“多谢提醒，你不说，我都快忘记这个小兔崽子了，这里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包括爱国者在内，居然愣是没人知道那个整天戴着防毒面具的小子叫什么名字，派系分裂到这个程度也是没谁了，看到众人这般反应，凯尔希无奈之余，就准备换个思路寻找其他突破口，结果却听W悠悠然道：“我知道她的名字哦！”

凯尔希立刻看向一脸得意的小蟑螂，用眼神进行询问。

“干嘛，吓唬我啊？”面对凯尔希隐含威胁的眼神，W呲呲牙，完全没在怕的，“想知道的话，就跪下来求我，舔我的脚，说不定我一高兴，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了！”

“看来你的屁股还是不够疼？伊内丝，帮我摁住她，我也来两巴掌试试手感！”凯尔希立马站起了身，一点儿都不惯着W。

“好的，凯尔希医生，赫德雷，过来搭把手！”对于W挨揍这件事，尤其是打屁股，伊内丝乐见其成。

“喂喂喂，伊内丝你要干什么？这是背叛！”前有追兵后有堵截，W顿时麻了，世间最惨莫过于众叛亲离举目皆敌，面对逐渐逼近的伊内丝和凯尔希，本着好娘不吃眼前亏的原则，小蟑螂纠结片刻，在面子和屁股的抉择中，最后还是耻辱地高举起了法国军礼，“好了好了，我投降还不行么，那小子的名字叫亚历克斯，满意了吧？”

“你确定他是叫这个名字？”凯尔希心中一咯噔，心说难道这个“碎骨”就是米莎失散的弟弟？

“我不确定，就之前，那个失忆混蛋撤离切城的时候摆了老娘一道，一颗炸弹把我和碎骨小子埋在一起了，我这胳膊就是那时候被砸断的。”W扬了扬还打着绷带和石膏的右臂，为屁股着想，竹筒倒豆子全说了，“被挖出来送医之后，我有听到那小子的亲卫队叫他亚历克斯，除此之外我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亚历克斯……亚历克斯……如果他真是‘亚历克斯’，事情也许不会太难办。”凯尔希的心情有些复杂，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唉呀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柳德米拉，米莎和亚历克斯，他们三个对凯尔希来说都是故人遗孤，当年没能保护好他们的父辈，要是如今这些孩子再出事，大猞猁还真有些无颜面对九泉之下孩子们的父母了，万幸的是，米莎已经安然无恙地被阿九保护了起来，自己豁出这张老脸不要，姑且保住了柳德米拉的一条狗命，现在就只剩下了行踪不明的亚历克斯。

如果这个【碎骨】真的就是“亚历克斯”，那么以米莎为切入点，搞定他或许不会太困难，应该有值得一试的价值。

“嫂……凯尔希医生，你有主意了？”霜星追问道。

“暂时你们这边先稳住他，不要有太大的动作，以免刺激到他，等我回去以后，很快就会安排人手来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凯尔希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让阿九带米莎来一趟切城的相关事宜了，“不过希望你们也做好时间紧任务重的心理准备，我回去以后，你们有四个任务要尽快完成，第一，起获的那批乌萨斯军制式装备，迅速列装并形成战斗力；第二，收拢所有值得信任的部队，集中力量，避免各自为战；第三，秘密占领切城各个隐蔽要害之处，包括塔露拉掌握的中央控制塔，有可能的话，把守备部队都换成我们的人；第四，就是那些隐藏在整合运动之中的乌萨斯正规军，想办法找出他们，锁定他们，孤立他们，等待发动进攻的时机。”

“我知道了，还有么？”霜星数了四根手指，把四个任务都记在心中。

“没有了，但这四个任务并不轻松，表面上稳住碎骨和那些潜伏者的同时，暗地里你们必须要同时展开这些工作，而且动作一定要快，我没法给你们具体时限，只能说越快越好，因为龙门那边的主动权在塔露拉手里，一旦她展开行动，我们两边就必须同时做出反应，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挣扎的空间，近卫局和罗德岛负责围捕塔露拉，而你们则要负责迅速包围歼灭乌萨斯正规军，老实说，这任务很重，你们可能会有很大的伤亡，现在选择放弃还来得及，我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