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菲利普三世身边,坐着他的家人——今年刚娶的葡萄牙公主伊莎贝拉,和已故前妻的子嗣,继承人查理与小女儿玛丽。
“爸爸,那个会讲故事的东方人,怎么还不来?”玛丽问道。
正如见过她的卡斯提尔作家佩德罗所言,这位小公主像天鹅一样美丽高贵,又如同百灵鸟一样娇柔可爱,小小年纪便迷倒了诸多贵族。
“或许是有事情耽搁了。”菲利普三世安慰女儿。
他心中也有些焦虑。
今天这场私人宴会,能将公国实权人物聚集一堂,是因为之前举行了三级会议,众人还未离开第戎。
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想再一一说服他们,要耗费很多时间与精力。况且夜长梦多,英格兰人一旦知道自己准备倒戈,必定会煽动麾下贵族反对。一向不安分的尼德兰人,也会要求更大的权利,甚至谋求独立。
这时候,一位红衣的教士站起来,高呼祝酒词:“为勃艮第与英格兰的胜利干杯!”
听到那带着一丝古怪的口音,菲利普三世不看脸也知道,说话的人是博汶主教,彼得·考洪。
这家伙的辖区一半在勃艮第,另一半在英属法兰西,在三级会议中,是可有可无的人物。
这次宴会,菲利普三世并没有邀请博汶主教。不过对方得知消息后执意要出席,他也不能拒绝。
彼得·考洪不仅是主教,还是英格兰与勃艮第的重要联系人。不到迫不得已,菲利普三世不想和他撕破脸。
“法兰西的女巫已经被捕。教廷将给予她公正的判决。而失去了女巫支持,伪王查理之前侥幸取得的胜利,也将化为乌有。英格兰与勃艮第的强大联军,将粉碎一切抵抗!荣耀、财富、七圣至上!”
“荣耀、财富、七圣至上!”其他人纷纷起身,举杯高呼。
看着欢呼的人群,博汶主教不着痕迹的笑了。
虽然菲利普三世为了自己的利益,想在英格兰与法兰西之间左右横跳,虽然勃艮第贵族中,也有以卢森堡伯爵为首的一小撮亲法派。但英勃两国联盟已久,双方利益早已捆绑在一起。
而且,英格兰在军事上也占据优势——贞德被俘后,更是如此。
自己只需要用言语稍加操控,就能将舆论转向有利于英格兰的氛围。
一个人的思想很难引导,但一群人却相对简单。
到时候,塞里斯人就算每一句话都施加了魔法,也无力回天。
博汶主教在大肆描绘英勃两国的胜利前景,以及未来可期的丰厚利益,听得众人频频点头,心动不已。
菲利普三世却在微微皱眉。
他并不乐见这样的情况。但是,菲利普三世不可能亲自下场与博汶主教争辩,并说服其他人主动背叛旧盟友。这不是一个君主该做的事情。
菲利普三世需要一个契机。
就在博汶主教代领诸人向英王亨利六世祝酒时,契机来了。
一袭黑色金边丝绸长袍,面带从容微笑的马友夫,信步走进大厅。
公爵大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朗声笑道:“哈哈,塞里斯人,你来晚了!”
“很抱歉,殿下。引领我的仆人有点不熟悉路。”
菲利普三世微微皱眉,瞥了一眼博汶主教,身体侧倾。
侍立在他身后的一位侍卫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立即会意,贴到公爵耳边。
“找到那个仆人,杀了!”公爵随意的一句话,便决定了一条人命。
勃艮第在两国联盟中处于弱势,行宫中到处是英格兰人的耳目。大多数时候,菲利普三世对盟友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并不代表他会无限容忍。
马友夫的到来,引人注目。因为在这场宴会中,他是唯一的法王代表。
博汶主教悄无声息的坐下,冷笑着看向马友夫,就像在等待小丑表演。
他已经占得先机,鼓动了人心,又耍了一点小手段,让塞里斯人姗姗来迟,错失最佳时机。如今大局已定,这家伙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的小鸟,塞里斯人来了,你或许可以问问他,有什么故事可以讲。”菲利普三世想到一个主意,对女儿玛丽耳语道。
“马友夫先生,您从遥远的黄金国来到欧洲,沿途一定听说过很多故事吧,能讲给我听吗?”大厅里,响起了玛丽清脆悦耳的声音。
“当然,公主。”
马友夫环顾四周,发现人群投过来的目光,带着略有隐藏的不屑、冷漠、甚至是敌意。他立即明白,在自己缺席的时间里,博汶主教已经煽动起了“英勃友好,干爆法国”的气氛。
要扭转当下局面,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当个引战巨魔,将你营造的氛围彻底破坏!
马友夫看了一眼博汶主教,高声说道:“这个故事,发生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时期。我们的主角叫巴里安,是个铁匠,住在法国南部……”
是的,他讲述的故事,就是前世有名的史诗战争电影《天国王朝》。
十字军的故事,很符合菲利普三世与诸多勃艮第贵族的口味。巴里安与耶路撒冷公主的爱情,也能让在场的女人和城市资产阶级心动。
马友夫用优雅的语言,将故事娓娓道来。人们停止了交谈与喧哗,乐队放下了乐器,甚至就连小丑,也坐在台阶上,专心的聆听。
大厅里一片安静,要不是飘荡着食物与美酒的香气,真不像是在举办一场豪华宴会。
“……巴里安回到法国老家,重拾旧日生活。有一天,一位衣着华贵的骑士来到铁匠铺,他,就是英格兰国王,狮心王理查……”
砰!
酒杯重重落在桌上,打断了故事结束后,依然沉浸在余韵里的众人。
博汶主教怒气冲冲的站起来,叱责马友夫:“东方人,你是在胡编乱造!伊贝林的巴里安,和你故事里的人物完全不同,你是在篡改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