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人类,这里就是最后了。”
什……布兰度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精灵已经松开弓弦,从持弓手上抽出下一支箭,再次拉弓半满即松,第二箭连珠般射出,而后是第三箭搭上弦。
到这时,布兰度才反应过来,精灵闪电般的动作在他眼中竟然清晰明了,应该已经将他射伤 的小箭也才刚刚飞到他的身前。
他轻松挥剑,荡开临身的箭矢。而后意识到,这一路上的射击似乎不是猫戏耗子的捉弄,居然是对方的全力施为?
不是他的箭变慢了,而是自己每当生死存亡的关口,就变得更快了。只是之前行动都靠着战马飞驰,又只在挡箭时发动,完全感觉不出。
精灵射手是将自己当做了生平仅见的大敌,抱着钢铁一样的心态追杀而来的!
念及于此,布兰度更加凝重。
原因很简单,之前本以为是压力让自己感觉双腿沉重,而现在却是确凿无疑的实感。这个让自己速度加快的能力,消耗的体能也是成倍递增。从清晨出发到现在,布兰度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心如电闪,布兰度的决断是……
放弃挡箭!
回到正常的时间中,精灵的后两支连珠箭准确地射穿了布兰度的甲环,一支插入左肩一支射在左肋。
布兰度看清了他连珠箭的动作之后,便知道这样速射的箭矢只拉半弦,威力远比满弓的第一箭要小。
但精灵似乎根本没想到这样的两箭能够命中,本该连贯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卡顿。
就是这里!布兰度猛然起速,世界像生锈的齿轮一样缓缓凝固,两人间的距离被他不顾一切地跨过,短剑迅猛地刺入精灵的腹中!
刺中的瞬间,布兰度暗自叫苦,因为剑刃果然撞上了一副皮甲,而他酸麻的双臂已无力推进,这份超越时间的力量自然无从维持。
精灵被剧烈的冲击撞倒在地,布兰度顺势压制上去。他唯一的优势就是以自身加上铁甲的庞大体重,利用重力将短剑缓缓送入。而精灵抓住了最后的机会,将手中的箭矢当做匕首,猛地刺向布兰度头盔下的眼睛!
布兰度本能地一仰头,瞬间,他暗骂一声:糟糕!
如果是久经沙场的战士,此时的正解是低头,用额头上的护甲加上坚实的头骨来吃下这一击。本能的闪躲看似安全,但却给了对方一个致命的破绽!
因为这一次闪避,布兰度的重心偏移了少许,巡林客抓住了生死之间的这一道缝隙,奋力地将它一举撬开。
布兰度只感到一股精巧的力量传来,偏移的重心被推了一把,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右侧摔去,而本来被压制住的精灵则奋力挣扎,几乎要夺走自己插在他腹间的短剑,同时还要将布兰度按在地上!
届时,布兰度身上的沉重铠甲将变成致命的枷锁,反而成了敌人的助力!
电光石火间,布兰度绝望地向右一瞥,所见的场景却让他瞳孔一缩。
他们的右侧竟然是一条崎岖的下坡路,悬铃木稀疏地排在两侧,而尽头似乎是一条林间的溪流。
这一霎,布兰度做出决断,握剑的右手松开,猛地勾住了精灵的后颈,身体也不再追求平衡,而是不顾一切地向右侧倾倒!
接着,他就和精灵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滚了下去。
几次颠簸后,短剑深深地插入精灵腹腔,眼看是出气多进气少、布兰度也是头昏眼花,两处箭伤流血不止,兀自死死抱着精灵不放。
直到一个瞬间,潺潺的流水声触及他的耳膜。
仿若溺水之人冲上水面,焦渴之人饮下甘泉。
布兰度大口地喘息着,把精灵扔
开,全无形象地躺
在溪边,接着放肆地笑了起来。
是为了庆幸自己的生还?还是为自己突然发现的强大能力而沾沾自喜?布兰度无心分辨,只是大笑,拖着受伤的喉咙去笑。
下一秒,他骤然收声。
布兰度看见,在临溪的灰卵石和黄绿色的野草之间,有一双晶莹的赤足踏于其上,润红的足趾上还挂着水滴。
透过这双赤足,他看到下游的溪流满是殷红,仅在这狭窄的视野中就有五六具尸体横陈溪边,鼻腔里涌进一大股寒冽的血腥味。
后颈上感到一丝钢铁的锋利与冰凉,一个平静的女声问道:“我是栋雷米的让娜·达尔克,你,是为法兰西效力的士兵吗?”
利刃加颈,任人鱼肉,布兰度一直提着的心却究竟放下了。
一个有些耳熟的地名和人名,一个在烽火乱世里持剑而行的女人,再加上这个山河破碎的时代,三个条件叠加在一起,布兰度不作他想,答案只有一个:
“是。”他嘶哑地答道。
后颈上的寒铁稍稍挪开,他抬起头,想看看这个在世界范围内,认知度最高的法国女人。
她正弯着腰,粗布长裙也掩不住夏天般的曲线,湿漉漉的金发散在耳畔,一双明眸友善地望向布兰度,仿佛透过林叶的缝隙里洒进来的一点点阳光。
那是用她灿若彗星的短暂人生,逆转百年战争走势,照亮这个死气沉沉的国度,激发法国民族国家雏形的——
圣女贞德。
2.这么怕痛还想当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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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德是谁?她做了什么?
她在1429年的春天横空出世,解围奥尔良,屹然为中流砥柱。
而后衔尾追击,大破英军,威名战功暴于南北。
收复兰斯,拥立废太子为王,再造王室勋高一代。
从此日月幽而复明,社稷危而复安,法国重新伟大,一切都回到从前。
除了贞德本人。
她被国王冷落,被友军出卖,被同僚陷害,最终在英国人的火刑柱上,以魔女的身份被烧死。走完了波澜壮阔的一生,最终也不到二十岁。
而此时此刻,布兰度仰躺着,看见眼前的少女灿然带笑,犹如盛放的蒲公英花。
贞德爽朗地说道:“是法国人就好,先生,你伤的很严重,我帮你处理一下?”
布兰度侧头,肩膀上的箭应该是在翻滚时被扯落了,撕开的锁甲下是狰狞而满是泥土的伤口。肋部的箭从中折断,似乎又刺得深了几分,贞德的手正握着残留的半截箭杆。
恶化的伤势总得处理,何况眼前的人还是贞德,布兰度只犹豫了大约一秒,便痛快地答复:“好……”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就像蹲踞在起跑线上的运动员听见发令枪的鸣响一般,贞德果断出手,已经将深入肋下的箭杆抽了出来。
剧痛扯动布兰度的神经,让他几乎要像煮熟的虾一样——躬起身子,满面通红,但他早被贞德牢牢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只听到压在身上的少女满不在乎地说着:“这么怕痛还想当骑士?对了,先生,你还没介绍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