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度却挑了挑眉,轻巧地接过匕首:“您说的对,女士,我们该向前看。”
贞德以讶异的眼神瞪着他,而布兰度只是说道:“我知道我该干什么。”
四个士兵戒备地从坡道上走下,崔丝汀呵斥了他们一番,于是他们又分出人手牵下来两匹马,马上载着两个油布的包裹,还挂着一根骑矛。看到骑矛之后,布兰度怎么看怎么觉得其中一匹马有点眼熟?
崔丝汀懒洋洋地说道:“真幸运啊,我的属下告诉我他们在森林外面正好捡到两匹马。”
布兰度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这不公平,女士,能请你再给这孩子加件衣服么?”
“好。”崔丝汀摘下连兜帽的披风,盖在贞德如石雕般的脸上,利落地转身离去,消失在风雨中。
等到她的影踪彻底远去,贞德才一把拽下头上的披风:“布兰度先生,您刚刚想说什么?”
布兰度把手中的匕首递过去:“和她争口舌之利有什么用?你应该先收下它,当做五百克朗,或者……”
“或者?”
“一个机会。”布兰度苦恼地挠着湿透的金发,“风险很大,也不能拯救奥尔良,但是……”
“但是?”
“能让你向英国人进攻,让他们狠狠地出一次血。”
贞德扬起一副笑脸,在暴雨中显得狼狈而憔悴,雨水正胡乱地在她脸上画下纹路。
“出发!”她精神满满地喊道。
4.法棍是法国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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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立即出发”这一概念,男女之间一贯是有着可悲的厚障壁的。不幸的是,这次布兰度将是拖后腿的一方。
“稍等一下。”他拦住了雷厉风行的贞德,“还不到出发的时候。”
少女骑在马上,眯起了眼。
“天就要黑了。”她说,“到时候还怎么去奥尔良呢?”
布兰度笑了笑:“你怎么知道计划是去奥尔良?这里离蒙塔日可近的很。”
蒙塔日算是奥尔良的卫星城,他从今天的战场上一路东逃,又听刚刚崔丝汀说过的话,估计自己已经到了这附近。
贞德翻身下马,蹲到布兰度身边,低声说道:
“我不把你当做懦夫,布兰度先生,希望你也不要把我当做傻子。”
说这些话的工夫,布兰度一直在做一件事——把巡林客身上的披风剥下来。
布兰度清了清嗓子:“那就不要逞强,清洗伤口,填饱肚子,准备战斗。你是会痛会累的人,不是什么木偶。”
贞德轻轻地嘁了一声,便坐下来,撩起裙子,面不改色地清理腿上的箭创。
“这些事在路上也能做。”她小声地抱怨。
“在我看来,可以准备万全再去迎战的战斗偏要匆忙应对,就像踩在青蛙小便上一样恶心。”
布兰度卷起披风,收在怀里:“同样,我没打算和你猜谜,我们最好都了解一下这个计划。”
贞德撕下裙摆,裹住伤口:“开始你的讲解吧。”
“首先,我认为我们两个人加起来,能有三十人的战力。”布兰度征询道,“你觉得呢?”
“是让我去打二十九个人么?没问题。”贞德骄傲地仰起头。
“少得意了。以战争的尺度来看,这点力量完全不够,所以我们需要至少百人的援军。”
“哼,同意。”贞德打着蝴蝶扣,突然侧过头,“援军在哪?我们要去奥尔良城对吗?”
布兰度立即否决:“不行。”
他随即补充:“如果我从今天的战场上逃了出来,躲到城墙里面,哪怕你把剑架到我脖子上,我也不敢在今晚出击的。”
布兰度用包铁棍一挑,挑起溪边的湿泥:“指望他们给英国人制造麻烦,还不如指望这摊泥。”
他在说笑话,也是实话,但贞德的脸色却冷了。
“所以,我们的援兵……”她瞪着布兰度。
布兰度坚定地与少女对视:“都在英国人的要塞里,那些今天被英国人捕获的战俘。”
贞德手指一颤,拉了一个死扣。
沉默了一会,她说:“好主意。”
“他们没有退路,只能作战。哪怕他们在雨中冻饿了一天也可以作战,哪怕他们没有装备也可以作战,哪怕他们会死伤惨重也可以作战。”
“对吗?”
少女的吐息如兰,软软地吹拂着布兰度的面庞。不过在后者看来,这更像是一只狮子搭着他的肩膀。
面对猫科动物应该做什么来着?他鬼使神差地想到这个问题。
“战死,总比在英国人的地牢里受苦好吧,让娜。”布兰度向后挪了挪,眼神也游向地面。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呐。”贞德坐回去,重新包扎起手上的箭创,“这是个好主意。”
布兰度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贞德,只能试探着说道:“听着,让娜,你比我更懂战斗,但我比你更懂奥尔良的地理。”
他运起铁皮棍,在泥地上写画着:“如果你弄好了,麻烦把精灵留下的干粮拿点过来。”
“奥尔良的地形,突击的计划,我们边吃边谈。”
贞德拆开包裹,递过来一条长面包。布兰度接过来一掂,立即感慨当初要是有这玩意,哪里还用去强盗尸体上找武器。
“奥尔良的南面是卢瓦尔河,西面到北面是英国的要塞群,就像是在奥尔良的棺材上敲下的钉子。”布兰度在地上画出草图,用密集的卵石当做要塞,只留下一颗最大的卵石,远远地丢在奥尔良城以东。
“等等,这里还有这么大一片空缺。”贞德说道。
就连毫无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从正北到正东,包围圈的四分之一完全空着,这哪里能算是围城?
“我军从这个缺口出击了几次,每战必胜。”布兰度嘲讽地说着,“直到今天。”
他画出一条进军路线,一路向东北方而行,最后在终点打了个叉。
“居然是陷阱么,尖耳朵们好大的气魄。”贞德惋惜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