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度正和厨师攀谈着,用大勺搅了搅锅里的粥,粥很浓,他满意地夸赞了对方,随后布兰度转回头来。
“昨天没睡好?”他问。
吉尔揉揉眼睛:“有点紧张。”
“你不是第一次和英国人打了吧,在我们之中,你的胜绩是最多的。”
元帅叹了口气,怔怔地望着城墙:“这不一样,这次,我是【元帅】啊。”
“至少我得像布锡考特元帅一样,要么胜,要么死。我绝对,绝对不能,像布萨克、乔治……像他们一样活着。”
布兰度拍了拍他的胳膊:“行了,这边没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个地方。”
出军营不远就是医院。
在过去的军队中这是绝对的禁忌,只要有条件的话,让手下的士兵远离伤兵的哀嚎几乎是将军的常识。
但现在则不同。修葺一新的房屋,洁净的道路,还有院子里煮着布条的大锅,都稍稍地冲淡了一些悲戚的氛围。
吉尔还看到几个脸熟的士兵,四肢健全,显然不是伤员的,正在医院里有说有笑。虽然不是他直属的部下,但他还是面色一沉,就要上前执法。
布兰度拦住他:“我们批准的,伤兵康复得都很好,让他们来探望一下,有助于提振信心。”
吉尔皱着眉:“布兰度,有撒谎的味道。”
布兰度撇了撇嘴:“他们看得到的伤兵都康复得很好。”
吉尔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还有,你让我来看什么?”
“那。”布兰度抬手一指。
男爵正怒气冲冲地揪起一个伤兵,开口怒斥:“你为什么盯着护士的手臂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珂赛蒂急忙倒转回来,拦住男爵:“父亲,你这样我没法工作了!”
被小修女连踢带打赶出病房,男爵望见二人,灰头土脸地走来汇合。
“已经到了出击时间了么?”洛塞尔高举着右手问道,“起风了么?”
布兰度把吉尔往前一推:“不,是吉尔,他正好需要一点【布锡考特教育】。”
老人一下子精神焕发:“噢,人生经验,你们正好需要一些伟大前辈的经历来教育你们,过来吧,孩子们。”
“咳嗯!”男爵清了清嗓子,“元帅恰好跟我说过这样一番话。”
钟声从主教座堂中响起,整座奥尔良都从沉睡中醒来。
“做元帅最要紧的是什么?抉择。”
贞德睁开眼,精神抖擞地起身,摘掉头发上沾着的稻草。
“不管有再强的武力,再超凡的能力,在成千上万人的战场上,最关键的就是做出抉择,一个抉择可能导致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少女推开门,从井中提了桶水,用手盛着,咕噜噜地漱着口。
“而做抉择最要紧的是什么呢?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相信。”
“帮个忙,好吗?”贞德抱着板甲微笑,邻家的大婶心疼地帮她栓上盔甲的系带。
“你是元帅,是全法兰西军队的统领,在战场上你的权力是无限的,你必须相信自己,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布兰度悄悄捅了捅吉尔:“我说,这是旧时代的想法,咱们听听就算了,你也知道布锡考特最后……”
“不要讲小话!”男爵敲了敲布兰度的脑门,然后忽然愣了一下,向天空探出手。
贞德骑上马,面朝东方,晨风扬起她的短发。
“起风了!大风!”男爵喊道。晾晒在医院里的布条都被西风扬起,四下飘舞。
吉尔如静卧的毒蛇一般蹿起:“我这就去集合部队!”
布兰度也跟着跳了起来:“我去找让娜!”
男爵慢吞吞地起身:“迪努瓦的部队也该败下来了,我去城门口帮忙吧。”
布兰度先去了贞德的居所,扑了个空,他随即一路向东,循着一群鼓噪的市民,在主教座堂前追上了她。
“让娜,我们都在军营里等你,你这是要去哪?”
贞德勾着嘴角:“布兰度先生,你怎么不告诉我,法兰西正在流血呢?”
布兰度左右看看,周围都是追随而来的市民,这时候当然不能说“你明明知道”这种话啦,他只理解到,贞德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她站在朝阳中,语气轻柔地说着:
“迪努瓦大人的部队……可能已经溃散了吧,我要带着这些市民们,去拯救他们的亲人。吉尔是元帅,他应该有独自行动的自由,不需要我的干预。”
布兰度的眉头跳了又跳。
让贞德带着吉尔的部队收割胜利,这是他一早的计划,关系到能不能把这些本来是宫相提供的部队吞为己用。虽然没有和少女明说,但她本该是有默契的。
“可你救了他们,未必就能拿下圣卢堡了。”他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
“拿不下?”贞德一摇手中的旗帜,“这个,有没有用?”
“有,能救人。”布兰度艰难地说道。
少女一探身,灵活地从布兰度腰间拔出宝剑,璀璨的光华让市民们一阵惊呼:“这个,有没有用?”
“有,能破城。”
铿地一声,贞德横持宝剑,竖举旌旗,在朝阳下交叠出一个光耀四方的十字:“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救了人,再把英国佬的城给破了!”
无需答案,贞德作为统帅的权力是无限
的。布兰度无奈地转身,吩咐随从通知吉尔·德·莱自行出发。
白马嘶鸣一声,贞德朝越来越多的市民喊道:“我是栋……我是奥尔良的让娜·达尔克!爱我的人啊,都跟我来吧!”
一踢马腹,布兰度领着满街的人潮追了上去。
45.我们能守着城墙直到老死!
=====================================
也只是做到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