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度看着身边在酝酿铁拳的贞德,又看着眼前明显偏执的吉尔,头疼。
“兵不是这么练的。”他低声劝道。
“不,杰士卡就是这么练的。”吉尔硬着脖子说道。
“不一样!”布兰度说着,“杰士卡手下都是没见过血的农民,你手下的这些都是过度嗜血的兵痞!他们需要纪律,不是血性!”
可当他看到吉尔漆黑的眼神,布兰度才忽然反应过来。最嗜血的家伙恐怕是眼前的元帅。
怎么办,难道真让贞德把他揍倒?布兰度心中心念电转,瞎话张口就来:
“吉尔,给我个面子,我留着他们有用。”
元帅冰冷地看着他。但布兰度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
“活人比死人有用。我保证还是交给你来杀。”
吉尔·德·莱眯起眼,和善地笑道:“是的,布兰度,你证明了自己是对的。”
他拍了拍手:“好了,小子们,给这些英国狗找几件盖住脸的衣服,免得他们被外面的暴民先弄死。”
元帅向布兰度和贞德眨了眨眼:“我没猜错的话,这件事也得保密,对吧?”
“呵,当然。”
一边应和,布兰度一边想着,吉尔啊吉尔,你怎么就不能像阿朗松一样正直单纯呢?
49.哥,咱家有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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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疲惫而兴奋的军队回到了奥尔良,炊烟遍地,教堂鸣钟,灰白交错的鸽群飞向天空。
心照不宣地,众将都把最出风头的位置留给贞德,乐呵呵地看着少女将英军的战旗倒插在地上,赢得阵阵欢呼。
士兵们的队形就散乱多了,更别说归来的武装市民们,他们纷纷冲向自己的亲人,仿若河流汇入海洋,欢乐瞬间将这座城市填满。
“虽然我觉得,一起吃个晚饭可能挺热闹的。”布兰度看着人群,公爵夫人在朝阿朗松拼命地挥手,“不过还是先解散吧,我们八点再回教堂集合,安排明天的计划。”
“好!”阿朗松公爵应了一声,已经朝他的妻子冲了过去。
迪努瓦点了点头,拨马上去,迎上了拉海尔,指着他右臂绷带上的蝴蝶结一番打趣。
吉尔径直去找洛塞尔男爵,让他找个地方把残存的三十多个俘虏关起来,男爵愁的直揪头发。
而最后,挤到布兰度身前的人,是一脸惭愧的布萨克元帅。他看起来浑身都是伤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动反而没什么大碍。
“布兰度……我……”老元帅期期艾艾地说,“唉,总归这次都是我的错。”
布兰度的微笑中带着一丝寒意,既没下马,也没出言宽慰。
不管他之前和贞德、阿朗松说的有多信心十足,把战术建立在敌人的心态上就是赌博,连胜算都估不出来的那种。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站在他马前。
布兰度着实有些生气,不过他更气的是自己。大概【元帅】这个称呼确实会给人误导,让他忘记吉尔是个不稳定的炸弹,布萨克是个油滑的老军头,在安排任务的时候过高地估计他们的水平。
他装模作样的这工夫,布萨克元帅又咬了咬牙:“我的水平确有不足,我愿意把麾下的两百名士兵交给您来指挥……”
布兰度这才慌忙地下了马,攥住老元帅的手:“您怎么说这样的话,圣女和我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您呢,您切不可灰心丧气呀!”
他没有说布萨克元帅最想听的那句话。
通常说来,这十年间法国军人的相互安慰,总少不了这句话:“那可是英国人啊。”
不是法军不努力,奈何英军有高达,仿佛只要这么一说,一切的罪责就都烟消云散。什么盖克兰运筹帷幄,布锡考特奋勇冲杀,都久远得成了蛮荒岁月里的神话。
布兰度说的是:“明天,后天,我们还需要您这样的勇士,为法兰西闯开胜利的大门呢。”
贞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元帅,我一直相信,您并不比对面的任何一位将军要差。”
“只是,您被过去的经验太多地缚住了手脚,您看,我们今天就证明了,英国人被杀,也一样会死。”
布萨克深呼吸了几口:“可怕的年轻人啊,看到你们就觉得我还没老。”
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摘下脑门上的绷带:“好吧,我打不过法斯托夫,我还打不过他手下的喽啰吗!二位,明天我会‘拿着盾牌回来,或者躺在盾牌上回来。’”
在元帅掷下这句斯巴达的名言之后,他本该就这样豪迈的离开,但他忽然又掉回头,在布兰度耳边讨好地说着:“不过,失败就是失败,布兰度团长,请务必接受我的歉意。”
布兰度挠着头,只以为他在求个安心,于是一概点头答应。
接着,在边上假装转了很久,男爵这才严肃地走过来,拍了拍布兰度的手臂。
“没受伤吧?”老人问。
布兰度笑着说:“一个英国人都没摸到,剑上的血还都是自己人的,放心吧。”
老人又道:“严格地说,这是你第一次指挥作战?”
布兰度想了想:“嘿,还真是。倒也不算是指挥吧,真正的工作都是大家在做……”
说着说着,洛塞尔男爵忽然就把脸埋到双手之中,嗓音变了几调:“哎呀,那也是胜利呀,我真是……”
他放下手,眼眶微红,一脸一塌糊涂的笑容,还竭力做一副威严的样子:“布兰度,你……”
布兰度心下戚戚,不想面对他这副表情,遂岔开话题:“怎么舍得出来这么久,这会伤兵可都要送到医院去了,不担心珂赛蒂了?”
男爵胡乱地擦了把脸:“那有什么可担心的,安伯·洛塞尔怎么也是奥尔良地区的著名狠人,有我的名声在,这些小兵不敢造次。”
言犹在耳。
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男爵的拳头已经硬了。
很显眼地,小修女被一伙伤兵围在中间,他们还叫着什么,让小珂赛蒂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不能忍了,男爵打算重拳出击,布兰度赶紧把他拦住。
“等会,等会,大人!”他劝道,“您先听他们在喊什么!”
男爵暗下怒火,静听片刻,发现伤兵们都在欢呼着什么“天使珂赛蒂”、“圣珂赛蒂”一类的词句,更加勃然大怒了!
“这是什么话!随便给少女戴上这样的头衔
,是要害她上火刑架的!”
他骂骂咧咧地闯了进去,大喊道:“放开那个女孩!”
人们都吓了一跳,还有几个站立不稳的伤兵都摔在了地上,珂赛蒂急忙卷起袖子把他们扶起来,一边昂头怒斥道:“爸爸,别在这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