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像吗?”公主疲惫地问道。
布兰度违心地回答:“很像。”但还是忍不住说道:“但你比她差了一样东西。”
公主眨了眨蓝色的眼:“不会是眼睛的颜色吧?”
布兰度摇头:“不,你不会笑。让娜那个姑娘,在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
夏洛特呵了一声:“假的,布兰度先生。没有谁能一直笑着面对这个世界,那孩子恐怕比谁都希望有人能支撑她。”
布兰度愣了一下,但城门已经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缓缓打开,拉海尔持着旗,转过身来,本来一副平静的表情,嘴角的小胡子却一翘一翘的。
“圣女大人。”拉海尔微微欠身,奉上旗帜,“因为国王拜托过的缘故,拉海尔将会保护你的安全。”
夏洛特接过旗,迎风一抖,城门两边的人都齐声欢呼。
而城外的青壮们随即惊呼着:“天哪,你们怎么来了!”
“妈妈!”有人对走出城门的妇人喊。
“爷爷!”有人惊讶地冲出了队列。
“孩子!”有人向探出城头的小脑袋挥着手。
“安——静——”
拉海尔猛然喊道,他蓄积了许久的力量,深邃的城门洞更激发着回声,让他的声音压制了城边的一切喧哗。
所有人都看着圣女,她一言不发地穿过人群,一人一旗,大步走向奥瑟音桥。
雅克·科尔压低了盔沿,小跑着跟了上去。
接着是拉海尔,他哼了一声,扛着斧枪踏上桥面。
德·奥龙高喊一声:“骑兵弟兄们,就算没有马,我们也该比步兵快!”随即有五十多人追着他上了桥。
三三两两的催促声顿时从城墙的这一边响了起来:“快跟上去!”
“保卫圣女!”
“上帝保佑奥尔良!”
“你们要是退回来,我们就上去!”
杂乱不断的声音,犹如连绵不绝的号角。只一瞬间,卢瓦尔河北岸再没有一个站住不动的男人。
仿佛被大坝拦截了一个小时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愤怒的人群甚至招来小船和木板,直接从桥边下了河,汹涌地朝图列尔堡冲杀过去。
法军正面,全员出阵!
与之相呼
应的,两翼的炮声重新奏响,两位元帅的旗帜再次摇动,新一轮的喊杀声爆发在顽石与泥土之间。
城墙脚下,迪努瓦坐在石头上,幽幽地说着:“布兰度,你真是让奥尔良人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啊。”
布兰度摆手笑道:“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个人真了不起。”
首席亲王瞥了他一眼。
布兰度望着微微偏西的太阳:“你看,我们殚精竭虑地鼓舞民众,把他们的亲人骗来助阵,我现在还使了一点瞒天过海的手段,才看到胜利的可能性。有的家伙,偏偏只要带着伤,举着旗子冲上那么一把,就能得到胜利的结果。”
迪努瓦慢慢地摇头:“那种战斗,把一个国家的兴衰,寄托在煮熟一个鸡蛋的时间上*,也不是我们玩得来的。勒曼格尔团长,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他自嘲地笑着:“我只是,没法把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当做单纯的数字罢了。您这样的人比我更适合战场。”
布兰度耸了耸肩:“您这夸人的话,一如既往地让人听着不舒服。”
迪努瓦摇头失笑:“改不了啦!”
布兰度便挥了挥手,站起来,走下河岸。炮兵们裹好了炮,都塞在小船上,等着他一同渡过河去。
56.图列尔堡炮声隆,报道敌军逃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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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斑点点的鲜血,将圣女的战旗染透。
拉海尔狠劈两下,剁开了拦路的木栅,可他的斧枪也喀的一声从中断开。
“操,不该把上一把丢在河里的。”他顺口骂道,结果铛的一声,头盔后面吃了一击。拉海尔剑都不拔,翘起剑鞘就是向后一刺,却被一种黏糊糊的力量拦住,这才发现背后偷袭他的人居然是圣女。
“我在叫你!”夏洛特喊道,“这么打下去不行!”
冲击了一个小时,法军几乎摧毁了英军正面的第一道防线,上千名法军沿着梯子,或者火炮集中轰出的两个缺口,前赴后继地冲进图列尔堡。
可塔尔伯特的指挥缜密而及时,果断地放弃了残余的英军,布设大量的路障让法军没法扩大缺口,更无法呼应两翼的作战。只能像是汉尼拔的战象面对着西庇阿的枪阵一般,无可奈何地按照英军为他们留下的通路前进。
他们正站在图列尔的第二道城墙上,这道城墙显然是英国人临时筑就的,墙体并不平直,多有曲折和上锁的木栏,英军的弓手们站在更里侧的双子塔上,居高临下地对拥挤的法军倾泻箭雨,杀伤惊人。
德·奥龙本来带着五十多人,现在还剩二十个护卫在圣女身边,夏洛特胆战心惊地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减少,终于忍不住向拉海尔抱怨了。
“漂亮,圣女。”拉海尔笑着答道,“你都能忍到现在,不比布兰度差了,迪努瓦那家伙真该把他的人都扔给你指挥!”
有英军躲在残留的木栅后面刺出长枪,拉海尔勃然怒道:“找死!”
他右手一掷,斧枪的上半截脱手飞出,从缝隙中劈去,砍掉了枪兵握抢的手指。英军张口呼痛,斧枪的枪杆却呼啸着投来,撞碎了他的喉结。枪兵捂着喉咙,挣扎了两下,拉海尔踢开木栅,拔出剑将他刺死。
“不痛快。”将军骂道,“对了,拉海尔说到哪了?”
“您说到您打算谋夺首席亲王的兵权。”圣女跟在他背后,冷冷地说道。
拉海尔畅快地笑了:“那也不错!只要能让拉海尔前进,哪怕是魔鬼的力量,拉海尔也要命令他服从!”
前面的英军又排出了简陋的枪阵,五个长戟兵站成两排,就能封死城墙上狭窄的走道,弓箭手们站在后面,弓弦上搭着致命的箭矢。
拉海尔一把抄起脚边的尸体,狂呼着冲了上去。夏洛特咬了咬牙,拖着疲惫的身躯,举旗追随。雅克·科尔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眼睛却一直盯着双塔之间的回廊。
回廊上,塔尔伯特一脸严肃地望着下方的旗帜,在两军的鲜血中笔直向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过去最猛烈的一个小时间,法军损失在千人以上,而英军减员也超过三百。
随着第一道城墙逐步废弃,战斗的烈度陡然降低,法军中的老兵也大多疲惫不堪,英军弓手的轮替倒还有些余量。这么看来,守到天黑并非难事。
只是那面旗帜,就是禁不住地扎眼。他们用愚蠢的牺牲,把我们的主力都钉在了正面,塔尔伯特想道,两翼可不能再出问题了。
“我休息好了,可以再来一箭。”崔丝汀跃跃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