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伯特瞥了她一眼:“你看到魔女身边那个护卫了吗?”
崔丝汀将紫色的箭矢搭上弓弦:“那又如何?”
她松手的瞬间,箭矢已经消失,只要没有那个快到让人看不清动作的人类干预,它穿越不可见的空间,命中魔女的心脏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那支箭却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崔丝汀倒吸了一口凉气,幸好塔尔伯特伯爵正在忙于应付另一个坏消息,没来得及嘲笑她。
雅克·科尔一瘸一拐地,把突然出现在屁股上的箭拔了下来,收进怀里。
以拉海尔为锋矢,法军正在城墙上杀出一条血路,夏洛特震惊地看到,将军拿着一把手半剑,看起来毫无规律地拨打几下,就能挤进敌军的枪阵中。
“这没什么稀奇的,他吃透了阿朗松大人的剑术。”术士一边给自己包扎着,一边评价道。
“不是阿朗松剑术,是拉海尔剑术!”将军回头喊着。
“不管是什么剑术……”术士叹息道,“您总劈不开火焰吧。”
嘭的一声,他们眼前的箭楼蹿起一股烈焰,几个英军被隔在火海这头,在惊慌中被拉海尔逐个斩杀。而火焰的另一边,大队的英军掉头就跑,头也不回地撤向最中心的双子塔。
一簇簇浓烟从远方飘起,虽然眼前的去路被堵住,夏洛特却高兴地挥动旗帜,问道:“他们败了吗?”
德·奥龙喘了喘气:“殿下,好像是布萨克元帅那边取得了进展,英国人只能退守双子塔了!”
“哈,布萨克元帅!”夏洛特撑着墙站着,“那我们赢了吗?”
“还没有。”德·奥龙苦笑道,“剩下的是最难的部分。而且现在咱们身边的士兵都很累了,恐怕我们要啃上几个小时。”
圣女沉沉地跺了跺脚:“就不能把炮搬到这里来,
对着这个塔楼轰上几炮吗?当初隔着河都能擦中,现在推过来两百米,完全可以……”
雅克·科尔无奈地摇头:“殿下,火炮又没有轮子,总不能让人把它们扛进来吧。”
夏洛特也摆了摆手:“就当我是在说胡话吧。该死的,那个布兰度又到哪里偷懒去了。”
图列尔堡以东。
布兰度捂着耳朵,大声喊道:“开炮!”
他站在第一道城墙的缺口下,士兵们顶着箭雨,将载着火炮的胡斯战车推进城中,扎下简易的炮垒。
大地在轰鸣中震颤,第二道城墙也崩塌了几个缺口。
决定性的一击,锤砧战术的铁锤,他选定了最值得信任的吉尔·德·莱。
“把前面的碎石清开,炮兵继续推进!”吉尔一挥手,亲自带着装甲精良的卫士们跑了上去。
如果说另两侧的军队,是由炮兵服务的陆军,目的是为了在肉搏中杀伤敌人。
那么在吉尔的麾下,他们是一支服务炮兵的陆军,目的是为了掩护炮兵摧毁城墙。
士兵们顶着盾牌和战车上拆下的木板,越过缺口,搭起临时的掩护。更多的士兵们推着胡斯战车——或者说躲在战车后面,艰难地把载着火炮的车辆运进城中。
双子塔上的英军尖叫着,不断地向这边倾泻箭雨,可战车的装甲将绝大多数的箭矢都拦下。极少数命中的,也难以伤害法军披甲率最高的队伍。
多余的士兵则从较小的缺口运输着炮弹、黏土和棉花,英军临时增筑的第二道城墙,反而成为了法军集散物资的壁垒。
车轮缓慢而坚定地向前,一点点地接近高耸的双塔。一辆、两辆,每一门黑洞洞的炮口出现在第二道墙内,英军的心就震颤一番。第三辆车在缺口处卡住的时候,他们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但十分钟后,这份欢呼也跌堕下来,摔成了一片片的绝望。
这太犯规了,即使这种带着火炮的车垒已经在欧洲横行了数年,但英国人和法国人都还没来得及用上它。
你开炮,我射箭,本来是各凭本事的,怎么能用这样被射成刺猬都不怕的装甲来开挂呢!
终于,又用了一个小时的工夫,布兰度和吉尔将十门炮都运到了双子塔下。只剩下少量的英国人徒劳地放箭干扰,浪费着他们的体力。
炮兵们拆下战车的车轮,将临时的掩护改建成正式的炮垒。又小心地把最尊贵的蓝衣大炮摆在中间,挨个地装填好弹药。
关于开炮的命令,布兰度和吉尔谦让了一番,结果就在这当口,他们看见阿朗松大喊着什么,狼狈地朝他们跑来。
吉尔皱眉,如果这是个坏消息,那他这么一路高喊,无疑将败坏整支队伍的军心。
但布兰度看到外圈的士兵们先后地欢呼起来,他拍拍吉尔,凝神一听,从风中隐约传来这样的字句:
“塔尔伯特开了南门,带着十几个骑从逃了!”
欢呼有如野火,一瞬间沿着城墙蔓延出去,将所有的法军,乃至河对岸的奥尔良城都点燃。吉尔兴奋地一挥手,装载实弹的礼炮撕碎了眼前的塔楼,碎石和残肢飞落如雨。
伪装的圣女大人靠着城垛瘫坐下来,一把掀开头盔,自暴自弃地大喊着:“迪努瓦老兄!我不该笑你的!这东西真不是人穿的!”
而雅克·科尔回首望去,他们走来的一路上满是法国人的尸骸,他捏着下巴,暗自想道:“替身这么有用的么?是不是应该给陛下也准备几个?”
57.面壁者贞德,我是你的破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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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少量英军做着绝望的抵抗,但更多的人都抛下武器,接受胜利者的宰割。
久违的胜利让法国人们都飘飘然地,连杀俘和劫掠这种必修课都有些生疏了。就连吉尔·德·莱嗜血的部属们,也只是在十几个战俘中才选走一个,用他们的血去染红卢瓦尔河,告慰奥尔良人的支持。
“转性了?”布萨克元帅揉着肩膀走来,打趣地说道。
吉尔瞟了他一眼,觉得老元帅今天变得顺眼了些,便友善地说道:“今天干点人干的事,不和您同流合污了。”
布萨克愣了下,仍然走到他身边,望着图列尔仅剩的塔楼。御前侍从德·奥龙自告奋勇地接过了圣女的战旗,将它一路带上了楼顶,迎风招展。
“我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赢的。”老元帅摘下头盔,扇了扇风。
“她的勇气,他的智慧呗。你们之前就缺这两样东西。”小元帅冷冷地说道。
“我还以为缺的是您这张嘴呢。”布萨克忍不住反唇相讥。
“如果您觉得我在针对您,我道歉。”吉尔认真地看着他,老元帅耸了耸肩,将这点口角揭过。
所谓同行是冤家,奥尔良城内最大的一对冤家就是这两位元帅了。就连布萨克四处求告,借取铠甲和火炮的那个晚上,老元帅也从来没敲过吉尔的门。不过至少在这个下午,他们之间的那点龃龉,都淹没在胜利的喜悦中。
老元帅自嘲道:“像我这样的人,都有点期待胜利的时候,我们确实能赢。”
“您说的好像,咱们的陛下要是个长腿细腰的美人,法兰西就赢定了一样。”油腻腻的声音,雅克·科尔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布萨克元帅哈哈大笑:“不不不,这还不够,胸还得大!”
吉尔·德·莱冷冷地说:“陛下还是圣女,不管谁听到这句话,你们都死定了。”
“吉尔小子放心。那两个都没你这么小气。”拉海尔慢慢地走了过来,步伐倒是很稳。他多半是腿上受了伤,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罢了,吉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