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她眯了眯眼,神色不变,“那就快些去吧,吉尔。”
昏沉间,布兰度只觉得自己被搬到了一辆颠簸的车里,高天中垂下无数光洁的金线,暖洋洋地落在他脸上。
河上的清风悠悠地吹来,倒也不冷。身边似乎有个少女小声地在哼唱着什么,总之是令人安心的歌曲。摇晃着,摇晃着,布兰度像是摇篮中的赤子,在他前世今生的恍惚中摇来荡去,沉入意识的湖底。
“我早该知道,哎呀,我早该知道。”萨福克伯爵远远地眺望载着一对男女的马车,露出明朗的笑意。
“这句话和失败者真是绝配,尖耳朵。”吉尔·德·莱一脸阴沉地跟在他身边。
“说得也是。”萨福克伯爵搓着手,“早知道他们成了一对,我就不用那种拙劣的离间计啦。”
吉尔冷哼一声:“注意你的言辞,尖耳朵。你那点所谓的计谋,根本改变不了你的失败。”
精灵挠着头发:“您总是对的,元帅。果然战场还是不太适合我,本来我就是听着法军一败再败的消息,想来捞点战绩的,谁知道刚到前线就遇到你们了。”
吉尔讥刺道:“你聪明点的话,昨天上午就该跑了。”
“哎呀哎呀。”伯爵赔笑着,“您看,我好歹继承的是蒙塔古大人的职衔,用你们的话说,您是个元帅,我也是个元帅。虽然年轻得指挥不动任何人,总不能见敌就跑吧。”
元帅仔细地看了看他,口气松了一分:“蠢了点,但还不算很坏。你多大年纪?”
“二百七十四,风华正茂,和那些老古板完全玩不到一起。大议会都改制几百年了,还在用古代不列颠的传统说什么贤人会。我不针对任何人,说的就是法斯托夫,你明白吧?”
“理解。”吉尔的脸色也渐渐舒缓下来,同他谈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大部分的时候,他只是听着萨福克伯爵在诽谤他的政敌:
“贝德福德那家伙,明明比我还年轻些,倒是很会讨老头子们喜欢。不过真要让他打仗,除了不怕死之外什么本事都没有的。我觉得您和他公平对决的话,打一百次就能赢上一百次。”
笑容难得地
出现在元帅的脸上:“要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把法斯托夫,和那个贝德福德,都击败一遍,我们就能得到和平了呢?”
萨福克伯爵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吉尔的笑容倒是丝毫不减:“怎么,我的改变让你意外了,精灵?你之前对我了解的挺不错嘛:知道我讨厌几个老家伙,知道我喜欢把元帅的荣誉挂在嘴边,你甚至知道我既依赖又瞧不起乔治……而且难得的是,你刚刚居然一句假话都没有说,还挺让我开心的。”
精灵从怀中掏出手帕,连擦汗的动作都是优雅的:“您能先告诉我,【嗜血的】吉尔·德·莱,是什么时候被人灌输了那么天真的念头吗?听到您谈论和平,简直比听到贝德福德去嫖娼还要吓人。”
吉尔抬头看着前方的马车:“答案,你应该知道。”
萨福克耸了耸肩:“这么说,她还真是一位……有魔力的少女,抱歉我知道我们的看法有所不同,但在我的立场上只能这么称呼她。”
“好了。”吉尔斜着眼看向他,“你再这么说下去,你刚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说吧,精灵。你讨好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萨福克伯爵只觉得像是有一条毒蛇盘在脖子上,正吐着腥臭的信子。他毫不犹豫地举起手:“元帅,我只是想找一个庇护者,期望得到一点公正的对待。”
吉尔转过脸,又盯了他好一会:“就这?”
“这还不够吗?”伯爵苦笑着,“我最怕的,就是你们给我同等待遇,像我们款待你们的贵族一样。布锡考特、奥尔良公爵,要我遭到那种待遇,那可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那我帮你一把?”元帅想了想,拔出了剑,“看在你逗我开心的份上,我可以帮你解脱一下。虽然可能要被军法惩罚,嗯,后果也不是不能承担。”
“停停停!”精灵摆手,摇头,恨不得让他的马也跟着一起摇头,终于看着吉尔收剑回鞘。
“开玩笑的,我们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你们那样。更何况是在他们的旗帜之下。”
“慈悲,慈悲。”萨福克伯爵差点趴在马上,但他还是直起腰,“那我祝您常胜,元帅,如果和自己无关的话,我还是期望更仁慈的人赢得战争的。”
“已经和你无关了?”吉尔好笑地问道。
“当然。”精灵一脸轻松地说,“你们的对手是法斯托夫,是贝德福德。就算你们有人被俘虏了,他们也不可能拿来交换我——对了。”
他换了种语气,听起来要严肃得多,连吉尔都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体。
“在英国人看来,贝德福德公爵是一位道德楷模,忠臣的典范,如果不是因为派系原因,我一定会和他成为朋友。但是对你们而言,吉尔·德·莱,你最好不要让你尊敬的人落到他手里。”
“那种家伙,就连对自己的孩子都毫不容情,像你们这样擅自打着天主的旗号,攻击我军的,他只会给你们一个下场。”
吉尔·德·莱脸上的肌肉抖了一抖,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出了一身的汗。他强笑道:“你刚刚才说过,我和他打一百次,就能赢一百次,这种家伙,怎么可能……”
萨福克伯爵微笑着:“公平对决,吉尔·德·莱,那句话的前提是公平。”
他扭过头,慢悠悠地超过了因为惊慌而落后的吉尔,丢下最后一句话:“贝德福德和法斯托夫都不是神,不可能主宰一切,永远胜利。”
“可你们输得起吗?不考虑法兰西,而是考虑你们自己。”
吉尔怔怔地看着精灵的背影,寒意和恶意在他大脑中征战不休。
直到过午时分,布兰度满面春光地从马车里爬了出来,招呼着他:“谢了,吉尔,这车不错。那个尖耳朵来试探你了么?”
元帅这才似梦似醒地说着:“布兰度,我大概知道法斯托夫为什么要让我们抓住他了,他可真是个坏种。”
13.你看这个xx,就是逊啦(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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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过来,自己倒是随便找个由头跑了。可任务总得做下去,这也是……为了她好。
“对了。”她又补充道,“要是洛塞尔小姐还没找到住处,就请她也过来。”
在完成之前,夏洛特必须做好一切准备,包括一块必要的挡箭牌。
等满面红晕的贞德,举着酒杯走过来的时候,她只看到了坐倒在地上的布兰度,和在一旁照料着他的夏洛特。
她愣了一下,舔了舔娇艳透亮的嘴唇,走过去用靴子捅了捅他:“嘿,布兰度先生,你今天不是午睡过了吗?”
“你看这个布兰度,就是逊啦。”贞德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才喝几杯就醉了!”
“好了,让娜。”夏洛特起身劝道,“天快黑了,你也喝了不少,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要不要!”少女闹腾得正欢,“我是奥尔良的让娜,这点酒不要紧的!”
夏洛特托住贞德的手肘:“行,我们回去接着喝。”
贞德咬着嘴唇,着力思考了一会,便又欢呼起来:“好耶!”
夏洛特施施然地回身,朝匆匆赶来的珂赛蒂行了个礼:“如你所见,小姐妹,我来找你帮个忙,顺便解决一下你今晚的住处。”
在几十米外,一位饱受欢迎的吟游诗人一曲唱罢,在人们的喝彩声中坐下,问着身边的老骑士:“很多人在找让娜灌酒,有什么问题么?”
柯若醉醺醺地说着:“安心,她可是我的学生,一切都还在她掌控之中。”
他拍了拍皮埃尔的肩膀:“今天我们就先不回塔里了,皮埃尔,你自己找个过夜的地方吧。”
吟游诗人一脸喜色地起身:“我就等您这句话了!”他抱起鲁特琴,展开了愈加卖力的演奏。
夜幕渐渐笼罩了奥尔良,人群渐渐散去,倒在街上的醉汉也被迪努瓦带人收容起来,而在一河之隔的图列尔塔上,夜晚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