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片霍然开朗的旷野,右侧则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比起刚刚经过的丘陵地,显然要好走许多。
“再加把劲!”威廉举着三色堇旗,鼓舞着士兵们,“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到那里就休息!”
士兵们礼貌地欢呼着,民夫们只报以沉默。
但在这之中,还迎来了一阵慌张的马蹄声,威廉回头,看见一骑斥候飞快地朝他赶来,扑倒在他马前。
“法军!法军追着我们,已经到了!”斥候的声音里竟然混进了哭腔。
威廉猛地抬头,一抹蓝旗出现在地平线上。
如同海滩上的人,看见海啸的浪头升过天边。
他身边的补给车咚地一响,似乎有
人狠狠地锤了下车
壁,随即响起一个衰朽而狠戾的声音:
“原来,这他妈就是惊喜啊。”
沉默片刻,补给车里又说道:“威廉,把那家伙的,药,拿给我。我们得拼命了。”
30.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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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对了一半。
布兰度放眼望去,前方的英军队列臃肿,正匆忙地披甲列阵。但时间仓促,以他这样的战阵新手,都能看出数不清的破绽。
贞德赌对的正是这一半:英军毫无防备。
她的策略,说白了只一个字。
快。
不必强整队列,不必要求全军阵型,只要用敌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奔袭过去,击其于行军之中,英国人苦练的阵法,便全都付诸东流。
天下兵法,唯快不破。突袭,向来是风险和收益一同拉满的策略。
譬如项羽轻骑奔袭彭城,刘邦五十万军一夕崩散。信长雨夜奇袭桶狭间,今川霸业便成昨日黄花。
但代价也是明显的。
布兰度回望身边,只有寥寥五百骑跟上了拉海尔的大旗。
五十里争利者,其军半至。自博让西至帕提,直线距离正好二十五公里。
算上他们在丘陵间绕的路,三千人出阵,一路亡命追赶,能在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发动攻势的,只有这五百人。
好在,唯一让布兰度安心的一点是:现在的总指挥是拉海尔。
如果法军中只有一个人能驾驭这种战局,那这个人已在阵中。
“听令!”拉海尔擎着贞德的镶蓝燕尾旗,朝身边的布萨克元帅大声喊道。
混乱之中,英军也在焦虑一个同样的问题。
谁能挽救这个局势?
显然不是那个年轻的威廉,也不是有过弃军逃亡历史的塔尔伯特。
他们呼唤着同一个名字。
但法斯托夫,并没有打算在众人面前露面,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塔尔伯特身边。
塔尔伯特回头望去,老精灵顶盔带甲,脸上放着不自然的红光,双目精光暴起。
俨然一驾雨夜之中,在悬崖路上疾驰狂奔的马车。
“塔尔伯特。”法斯托夫平静地说道,“一个小时,你就是死,也要用英国人的尸体堵住他们一个小时!”
“明白!”塔尔伯特肃然答道。
法斯托夫便点了百余人,朝后方绕了绕,往他们左翼的林中去了。塔尔伯特没有问他去做什么,甚至分不出一丝精力去思考他的打算。
只要相信,法斯托夫还在寻找胜利,这便够了。
因为就在同一时间,不远处的法军已经完成了整队,马蹄声犹如战鼓,动地而来。
竭力,塔尔伯特竭力地稳定士气,安排他们扎下还算整齐的枪阵,拼命地延展阵列。
在这种情形下,长弓和枪手的交错布阵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收拢弓兵,在长戟兵和枪兵的掩护下抛射箭矢,尽可能地保护住侧翼。
侧翼实在是太薄弱了。
英军排成狭长的行军队列,等到走在最前面的部队赶回战场,法军的骑兵恐怕已经杀了两个来回。因此,虽然英军是人数众多的一方,可在机动力极高的法军面前,他们能投放到一线的兵力,还不足以保护侧翼。
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绕过正面,践踏无力对抗骑兵的弓手,驱赶民夫制造混乱,甚至于只是乱窜一通,就能打击英军本就岌岌可危的士气。
塔尔伯特只能咬牙坚持,做出亡羊补牢一般的应对。
而讽刺的是,他看到法军先锋旗帜的时候,都禁不住要开始嘲笑自己了。
这个带领重骑兵逐渐加速,逼得塔尔伯特措手不及的男人,正是他曾两次突袭得手的倒霉鬼!
布萨克元帅,金·德·布罗西!
箭矢如雨飘落,但造成的威胁还不如雨水,只在法军的板甲和马罩衣上无力地扎作摆设——至少雨水还能淤烂眼前的地面,让后方的法军骑兵马失前蹄呢。
布萨克元帅直如猛兽一般,狂暴地轰入了一处单薄的枪阵。
结果自然是……破阵而出!
宛如拦江的堤坝被撕开一个口子,凶猛的洪水瞬间灌下,塔尔伯特别无选择,只能把刚攒出来的预备队又填进缺口。
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只能拆东墙补西墙。这就是法军奔袭需要的结果。
因为来的够快,所以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毫无准备的英军处处都是破绽,而掌握着机动性优势的法军,尽可任选英军的薄弱点进攻,攻则必救,否则全盘溃败。
但是,塔尔伯特咬紧牙关,他们也不是没有胜算。
那就是法军的体力和马力!
法斯托夫让他坚持一个小时,那就是说,等到那时,只要英军没有总崩溃,法斯托夫就能一鼓作气地发动反击,席卷这些无力逃跑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