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身边传来的呼吸声,威廉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在几次急促的呼吸后,用一次深呼吸来平复心情。法斯托夫欣慰地笑了笑。
你不是那块材料,孩子。他想,但命运把你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你只能继承法斯托夫的一切,正如塔尔伯特继承了蒙塔古。
既然如此,我应当为你剪除,你最不愿意残害的敌人。
他睁开眼,如鹰之锐目,与此同时,弓弦一振,箭矢带着稀薄的魔力破空而去,直指道路上毫无防备的贞德。
这弦声便是开战的信号,英军冲出灌木丛,遭遇战猝然爆发!
31.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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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箭真棒!
望着飞驰而来的寒光,贞德下意识地称赞道。
她现在可不是初出茅庐的让娜·达尔克,而是一个在军事上初窥门径的统帅了,她眼中看见的不只是这一支箭,还有随着一箭飞来,跃出丛林的英军伏兵。
兵如其箭:隐蔽,诡谲,一旦出手则势不可挡,无从闪避。
但是贞德笑了。
虽然这样的突击很危险,但布兰度先生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便没什么可怕。
斜刺里抬起一杆矛,矛锋就磕在箭头上,把这一箭轻巧荡开。
柯若斥责道:“站那么前面干嘛,差点就来不及了。”
说话的工夫,又是四五支箭飞来,他一边挥矛拨打,一边扯着贞德往后走。
少女轻盈地一个低头,挣开老师的手,拔出长剑,朝身后的士兵们振臂一呼。
“跟我来!”
圣女骑士团的精英们齐声响应,只避开了法斯托夫的方向,朝密林中旁侧的英军杀了上去。
现今,跟在她背后转战百里的,大都是从圣卢堡雨夜中出逃的核心老兵,他们在最危急的时刻也不曾缺乏过冲锋的勇气,此刻更不会有丝毫犹豫。
“圣女万岁!”
在这样的口号下,法军同英军绞杀到了一起。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并没使用对阵时常用的长矛,或者说他们的矛杆都特意裁短了一截,同早有预谋,在林中埋伏的英军一模一样!
这长度在阵战中是致命的,毕竟短一截的矛阵几乎就只有被屠杀的份,但在森林中的混战,却显得恰如其分!
法斯托夫立即嗅到了异常的气味:法国人是有备而来。
他一边用弓箭牵制那个危险的圣骑士,一边呼喊着侍从的名字。
“威廉,法国人应该不止眼前的这些!”
侍从瞬间明白,转身爬上身后的悬铃木,如麻雀一般在枝头纵跃,不一分钟,他便勾着树枝倒挂下来,小声地说道:“他们后面还有人,已经包抄到了我们两侧。”
法斯托夫深深地吸了口气。
在军事上来说,有什么比被包围了更可怕的态势?
答案便是:自以为包围了敌军,却被来了一出里应外合,中心开花。
可惜,法斯托夫的目光重新坚定。你以为你是谁,布兰度?法军所有合格的军官都在正面战场,靠你和这个小姑娘的指挥,还远不足以击倒我……
“他们来了!”威廉提醒道。
“来的正好!”法斯托夫冷笑,“让第七队收缩回来,第三和第八队正面迎击,第……”
面对钳形攻势的法军,他决定撤掉一面的包围,主力集聚右翼,优先断其一指。他自信以那两人的水平,迟早会在他的调度下全盘溃败。
但是前方传回的消息却是……
“新来的敌军穿着我们的衣服!”
“大家混在一起就分不出敌我了!都在胡乱砍杀!”
噔地一声,法斯托夫崩断了手中的弓弦,断弦抽破了他的脸孔,苍老的脸上霎时间鲜血横流。
“好,很好。”他扔下弓,大声称赞,“威廉,你再看看,正在砍杀的人有什么共同特征?那小子肯定有所准备!”
一分钟后,威廉再次回报:“蓝绸!很多人的头上栓着一条蓝绸带!”
法斯托夫吼道:“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告诉他们!”
他又招呼着身边最后的士兵们:“都靠拢,跟我来!”
心脏在紧张地跳动,鲜血仿佛沸腾。法斯托夫几乎分不清楚,这是因为棋逢对手的兴奋,还是因为他的最后时刻接近了。
法军中不是没有出现过,喜欢玩弄智谋的对手,可他们要么花拳绣腿不堪一击,要么像盖克兰那样,把战争变成了毫不优雅,只让人筋疲力尽,压力倍增的艰苦运动。
像布兰度这样,拼命玩着场外伎俩,又老老实实短兵相接的,简直是一个异数……或者说,正是镜中的自己。
法斯托夫扔下了正在和贞德苦战的部下,带着最后的机动兵力大步向前,遇到蓝绸便射杀,遇到跑散的自己人便整入队中。一心朝他认定的,布兰度必然出现的方向而去。
布锡考特的儿子,你要是早一些成长起来,那该是一件多么痛快的事!我要是能早一些遇见你的话……为什么要在我衰老无力的时候,才碰上这样的对手!
心如波涛,老精灵面无表情地拔出长剑,砍死了一名正在挥矛追击英军的蓝绸带,顺手把摔倒的英军扶起,正要继续向前。
威廉却从侧面赶来,大声示警:“大人!法军——”
他的示警来的迟了。
不仅是因为,数十名带着蓝绸带的敌人已经集结起来,出现在正面。
还因为那个倒地的英军,以快到让法斯托夫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打落他的长剑,持矛顶上了他的咽喉。
“好久不见,法斯托夫将军。”布兰度撩起头发,轻声问好。
头发下面是一道勒痕,那道可以表述身份的蓝绸,正揣在他衣甲的夹层里。
“好久……不见。”法斯托夫举手,勒止了身后士兵的反抗意图。
“我输了。”老精灵平静地承认。
上一次被他挟持,是因为骄傲。上一次败阵,则是因为大意。而这一次……
“是因为我过时了。”法斯托夫缓慢,而沉重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