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保护布兰度。”贞德冷静地说道，“是保护他们。”

她转身，轻捷地奔跑起步，金色的发辫在月光下翩然舞动。

四周乱糟糟的声音，都顺着风声一起灌进耳中。一副立体而抽象的图景，渐渐在她脑中构筑成型……

该去那里！

仿佛有神明指引般，贞德放弃了思考，任直觉牵引她的脚步，一路疾驰。直到她猛一蹬地，身形舒展，腾空而起。

正撞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慌不择路地从屋顶上掉下！

“来的，正好！”她迅猛地一拳挥出，对方应变神速，蜷起身子，被她一击荡开。

此刻贞德心中满是感激之情，眼前刺客的出现，让她心里好受许多。不过对方大概就没有这么豁达了。

“魔女！他妈的，让我死个明白！”敌人受身站起，破口骂道，“是魔鬼在指引你，还是我们的人泄露了行藏！”

贞德心里又兴起一丝抱歉。对不起，刺客先生！虽然你们还没动手我们就戒严确实很不合理，但理由我真的说不出口！

这瞬间，刺客从袖筒里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刃锋上闪耀着诡异的光泽。他欺身而上，持刃的手藏在身侧，仿佛含而不发的毒牙，而动作则快如盘身电射的毒蛇！

但迎接他的少女更胜灵猫。

贞德拧身舒臂，右手五指张开，就像扼住毒蛇的七寸一样，正手擒住了刺客持刃的手腕！

刺客的反应也极迅速，他的手宛如脱臼，甩匕扎向贞德的右腕，却擦出一片火星。

覆盖着她右手的黑色皮套，竟然坚逾钢铁！

“唯一的机会，被你浪费了。”少女爽朗地笑道，举起了紧握的左拳。

昂扬的琴声在街道上响起。

只一分钟，刺客已被打成了一个破布袋子，出气多进气少。

贞德将他扔下，伸指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在月光下隐隐发亮：“刺客先生，你失败的原因只有一个，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她转向琴声传来的屋顶：“因为你把我惹怒了——这样说给他的话，能不能让他得到安息？”

皮埃尔硬生生地吞下一口唾沫：“很好，妹妹。这充分展现了你的善良。”

他先阴了刺客一下，一路追逐过来，只是屋顶上都太空旷，刺客的脚力又快，没时间布设陷阱。只好抱着琴给贞德加油助威。

“你弹的那又是什么？”看法军赶过来还有段时间，少女索性同皮埃尔再聊几句。

“我……在这边刚学的，勃艮第的小曲，还好听吗？”

“好听，就是最好换成我们法兰西的曲子。”贞德扔下这句话，朝匆匆赶来的桑特拉伊迎了上去。

然后她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第二方阵的长官告诉她，另一边也有个刺客突然暴起伤人，只没有这边这个这么能打，被他们当场格杀，却被第三个敌人趁机逃过了城墙。

这是做什么？少女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但还是沉稳地吩咐他们谨慎行事，桑特拉伊带着士兵们唯唯而退。

贞德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只能把身上的威风和骄傲都收敛起来，低着头迈入教堂。

“布兰度，睡了吗？”她在耳室外，小心地询问。

“进来吧，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在等你了。”夏洛特疲惫地说着。

布兰度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本来攒着一肚子的怨气，可一看到贞德那副落水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啦，精神点，说说，怎么了？”他一个个词地问道。

等贞德如实答复，

布兰度立即同夏洛特换了个眼神。

“还有。”他艰难地吐出一个词。

夏洛特点头赞成：“可能，是欧塞尔里还藏着敌人的间谍。但更有可能的是……我们的队伍里还有人通敌，今天的刺客暴露自己，是为了掩护接头的人。要不是我们突然戒严，恐怕还发现不到这一点。”

她严肃地握着贞德的手：“让娜，你这一口咬得太及时了，这就是名将的直觉吗？真是天佑法兰西啊。”

少女弱气地控诉着：“布兰度，夏洛特怎么也开始学吉尔说话啦！你快管管她呀！”

44.速度x火力x仁义=威慑力（上）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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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先遣军照常上路，于当天越过了圣法雷尔堡，继续向前。

拦在法军面前的，便只剩下塞纳河畔的一座坚城，特鲁瓦。

特鲁瓦是一座设防城市，在法国内战期间便支持勃艮第，是坚定的反王室派。目下更是接受了英国人的庇护，英军在香槟地区唯一驻军的便是这座城市。

也正是在此，法兰西太后伊莎贝拉亲手签下了《特鲁瓦条约》，剥夺她亲生儿子夏尔的继承权，转手将法国王位让与英王亨利五世。

算是对约兰德夫人驱逐她，立夏尔为王太子的报复。这城市的亲英立场可想而知。

“而且按照你的分析，”夏洛特靠着颠簸的车壁，神态慵懒，“特鲁瓦全城上到商人，下到织绒工和染色工，全都指着卖货给下游的巴黎人，可以说是我们最坚定的敌人。”

“看起来很难办啊。”布兰度感叹道。

他躺在公主身边，仍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贞德把夏洛特哄过来，以圣女的职责是照顾圣女骑士团团长的理由，专职照料他。不过布兰度觉得，她是趁着医院里伤员不多的时候，跑到他身边来躲懒才对。

“哼，现在你的处境，就好像当时逼近奥尔良的托马斯·蒙塔古，上阵的时候可得小心点，特鲁瓦的炮也不少。”

比如现在，她就全无形象地瘫着，肆意宣泄心中的恶意。

“请好好履行你的职责，殿下。”布兰度伸指戳了下她的大腿，“你是情报总管，应该告诉我一些我还不知道的消息。”

“呵。”夏洛特半睁着眼，“特鲁瓦城向勃艮第和英格兰人都发函了，要求他们尽快派出援兵。不过那没有意义，等到夏尔带着大军到来，他们始终都要投降的。”

布兰度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她：“你明白的，我不可能把好不容易挣来的机会让给宫相。”

依托塞纳河商路，特鲁瓦俨然成了当下，香槟地区的经济中心。即使之后城市的经济肯定会下跌，但现在要争夺的，是全香槟地区最富庶的城市里，积累多年的财物。

不然，等完成了这场远征，布兰度要面对一整个香槟的统治成本，还要维持骑士团两个大方阵的吃穿用度，财政绝对是一个噩梦。

公主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唯一可利用的是城里的教士阶层，他们掌握了特鲁瓦周边的大量农业用地，秋收在即，他们不想卷入战火。”

“那记一下，一会记得请里夏尔神父过来……”布兰度霍然睁眼，有了打算，“不，夏洛特，马上请他过来！”

“但是在那之前，告诉那个傻妞，别再折腾自己了。”他又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