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涅克派能摆脱被瓜分的命运,查理七世有望收服文官系统,奥尔良派的地位将会提升,圣女骑士团能全心地排除背后的干扰。
最高兴的当属摄政王,他绝对会利用好法国的这一裂痕,尽可能地攥取最大利益。
布兰度用以说服安妮夫人,或者说他说服勃艮第公爵的,则是贝德福德的反应本身。
“看看吧,用这样一个机会来看清他,宁可选择拉特雷穆瓦耶,也不选择支援你们。”
这也是当然的,在贝德福德看来,勃艮第早被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而且没有人能开出拉拢他们的价码。
摄政王自然会把他们看作【自己人】,一同吃苦,一同分享利益,他对夏斯第戎的信任便证明了这一点。
只要没有布兰度插足其间,想必终他一生,勃艮第公爵都不会公然宣布背叛。
可惜的是,布兰度已来了。
摄政王只在巴黎驻留了两日,很快又要离开。他需要对麾下的领地做出动员,榨出他们最后的财力物力,用来支持对巴黎的保卫和对宫相的支援。
巴黎是他统治的核心,但只要贝德福德没有放弃对吞并法国之誓的追求,他就不可能在巴黎过上安稳日子。或许只有看着各地收缴上来的谷粒,伴着辎重车的车轮轧过泥泞和白雪的声音,才能让他有一个好梦。
“真可怜啊。”布兰度轻叹。
这当然不是为贝德福德的辛苦而慨叹,按上面的逻辑,摄政王的每一个好梦,都要伴着一整个村落的毁灭作为注脚。
他几乎能看见,一具具瘦弱的尸体被扔在路边,在寒风中被冻硬。在这之前,士兵们早将他们洗劫一空。
因为这一切正在巴黎街头发生,冬雪时至,装点着巴黎街道上倒毙的贫民,即令布兰度住在温暖如春的约翰宫里,也不妨碍他为此稍作慨叹。
“我可不知道您还有这种同情心。”威廉讽刺道,“是这样伪装一下,可以让你感觉离那位圣女更近一些吗?”
还不等布兰度回嘴,他便把话题拖入正轨,成功地消弭了布兰度的反击。
“冬天到了,巴黎人对英国佬本就不多的欢迎,又被你的故事抢走了一点。”威廉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虽然没什么人在乎故事里的政治隐喻,不过巴黎人不像之前那样支持战争了。”
“法国人的爱国心,总要靠英国人来取得。”布兰度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威廉叹了口气:“且不管这些,布兰度,你得给我一个期限,我想办法在那之前让大人离开,免得平白被你牵连。”
“法斯托夫离开?”布兰度眉头一挑,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可平白提出来,不会反惹那老家伙怀疑么?
他看得出来,老家伙对英国的忠心已经淡了,他是出于对贝德福德本人的尊敬,才以无职之身留在巴黎,任他差遣的。
比起摆在明面上的安托万·德·沃尔吉,法斯托夫才是这里真正的定海神针,贝德福德有胆量常年在外的底线。
威廉只神秘地笑着:“我倒是有些办法,因为大人对这世界,其实并不是全无眷恋……”
“他还有个老情人?”布兰度问道。
精灵立即咳嗽起来:“法国人没救了!你们脑子里只有这种东西吗?”
布兰度正在惭愧,威廉又补充道:“考虑到你们的理解能力,你就当作如此。总之,我会劝说大人,他时日无多,应该用最后几年去见见一帮老朋友。而你……”
“需要我做什么?”
威廉伸指,点着他的胸口:“你至少要通过大人的【考核】,他为此筹备了很久。”
布兰度点头:“我明白了,威廉,不过这样的话,你既然和我有共同利益,不应该泄露给我一些考试题目吗?”
精灵讶然张口,良久才说道:“我很好奇,我究竟在什么时候才会被你的无耻逗乐。”
布兰度只无耻地看着他,威廉无奈地说道:“好了,我只能告诉你,你只要用好他教给你的一切,应该不成问题。”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布兰度狐疑地说着,“至于,你要求的最后期限……”
“大约在圣诞节之前吧。”这也是尼可·勒梅所说的,崔丝汀被完全控制的界限。
目前为止,在政治世界中,布兰度暂时握有少量的主动权,可一旦涉及那个神秘世界,他只能先取信炼金术士的说法。
圣马丁节前一日,他再度拜访了尼可·勒梅,炼金术士对他的来访似乎胸有成竹。
“摩根·勒菲,很快就会发现她的努力是徒劳的。”尼可·勒梅捉摸不定地笑着,“那个女孩的龙化,已经不能靠这样的炼金术精进,她来找你的日子不远了。”
布兰度对
17.有之,请自圣人始
=============================
登上巴黎北方的塬地,游目骋观,布兰度怅然地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道,后世的11月11日,是资产家们将无产者的文化异化了,以消费主义实行剥削的一个日子。但他还不知道,封建主们还要更加恶劣。
布兰度本以为,至少在圣马丁节这天,封建阶级应该伪装出一副和蔼样子,模仿圣马丁向难民分享披风的慷慨,稍微周济一下贫民,帮助他们渡过寒冬。
然而没有。
目之所及,雪地里尽是牵着瘦弱禽畜,怀揣微薄家资的民众,中世纪的11月11日,竟然是传统的收取税赋的日子。
怪不得贝德福德要急着赶去诺曼底,布兰度想,比起一早执行了坚壁清野的巴黎周边,那里才是摄政王手下的财税大省。
不过这些和他没有关系,他此来只是去圣德尼修道院游玩的。
“圣德尼,不只是巴黎的主保圣人,也是加洛林王室的庇护者。”布兰度兴致勃勃地说着,“几乎整个北法兰西,都有圣德尼的教堂和修道院,就连夏隆也是一样。”
威廉揉着眉头,低声问道:“就这?”
布兰度严肃地看着他:“不然呢?”
精灵拍开头顶的雪粒:“当然不啊,你难道是来巴黎旅游的贵族少爷吗?你在我心里可是一个阴险狡诈,随时策划着毫无廉耻的阴谋,走着路都会淌下毒液的下流人物……”
布兰度觉得自己脸上的面具都快垮下来了:“这真是对我最严苛的误解,威廉。”
“我今天确实只是来玩的。”他悠然地催马向前。
布兰度扪心自问,他绝非贞德那样既有天才又能努力的实干家,对他来说,确实需要休息的时间。
这时代又没有别的娱乐,大白天去找安妮夫人则是自寻麻烦,那么寻访一些巴黎的地标性建筑,也算是自得其乐吧。
除此之外,一些麻痹贝德福德、让威廉和自己多多外出留下线索的考虑,比起能从出游中得到的乐趣,全不足道。
眼前可是要面对法斯托夫的小考,加上尼可·勒梅生死攸关的大考,在这种危机感之下,享受一天的无所事事,简直是至上的乐趣。
固然,城内也有些巴黎圣母院之类的,更负盛名的建筑,但如前所述,在这年代的巴黎城里跋涉,对于自己的嗅觉实在是太过摧残。相比起来,城外的圣德尼修道院倒还不错……
才怪,圣德尼让布兰度大失所望。
根据传闻,或者说修士们们的吹嘘,这里保存着【真十字架】的残片,耶稣婴儿时代的襁褓,耶稣将水变成酒的石缸碎片,再加上诸多殉难圣人的遗物……但以现在布兰度龙类的感知看来,它们没有任何神秘的力量附着,毫无疑问是虚假的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