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1 / 2)

“您也要保重。”布兰度这句也是真心实意的,他对英国人虚弱不堪的传言深信不疑,绝不期望贝德福德在近期垮掉。

“先和你简单聊聊。”贝德福德吩咐道,一下子清退左右,留足了他们谈话的空间。

布兰度心中狐疑,却又听见他说:“我这次去,见了拉特雷穆瓦耶一面。”

什么?布兰度只觉得有雷霆炸响,面上还要维持神色不变:“您这可太不谨慎了。”

“说的是。”摄政王笑道,“下次我就不会这么莽撞了,不过这次见面,收获很大。”

布兰度一边淌着冷汗,一边在心里感慨,不愧是贝德福德,选择了最有效率的破局方式。

拉特雷穆瓦耶不可信?那就给他最高的开价。拉特雷穆瓦耶以己度人?那就给他最大的诚意,直接

登门求见。

摄政王恐怕未始不知,他与宫相的联合,会招致海峡两岸的一致恐惧,但如果……如果他们联合得足够快呢?

如果赌上一把,贝德福德的大兵先一步打垮里什蒙,如果宫相的内奸将法兰西的大门层层打开,为英军箪食壶浆。那所有的反对都只是败犬的远吠而已!

眼前这个精灵,明明还有几百岁可活,却过得像是一个不在乎明天生死的男人,硬是要在布满荆棘的荒原中蹚出一条理所当然的大路。

“拉特雷穆瓦耶,”摄政王笑着回想,“仔细想想,他落到这一步,全是因为你和我的谋划,现在却要指望着我救命,这还真是有趣的命运啊。”

布兰度也觉得有趣,想必这个秋天,宫相本来能拿着勒曼格尔的倒霉消息,吃着炖菜唱着歌,突然就被里什蒙怼了一脸,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施展各种卑劣伎俩,艰难求生。

“主要是靠您的果断,和大英的威名,我只能算是做了点微小的贡献。”布兰度谦虚地说着。

“不。”摄政王感激地说着,“若没有这一谋划,在【布兰度】死亡的时候,我的梦想就要彻底破灭了,一想到这一节,我就对你感到过意不去。再想到现在没什么可以名正言顺奖励你的,我就更过意不去啦!”

布兰度配合地笑着,他知道自己并没做多少贡献,而贝德福德找他,显然也不是为了说这几句笑话。

果然,摄政王的神情严肃下来:“既然是你掌握这一局势到现在的,我也最看重你的意见,直截了当地说吧,你对我们的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布兰度陷入沉思,贝德福德也静静地等待。

最浅显的道路,当然就是贯彻东守西攻的方略,在本不适宜动兵的冬天突出奇兵,一举打垮里什蒙,联合拉特雷穆瓦耶,拿下半个法国。

以布列塔尼的墙头草属性,显然不会成为阻碍,而南法兰西的丘陵地带,早就对法王的征税不满了,更不会再为国王提供支援。

这一串走下来,胜率约有四成,已经算是贝德福德最好的选择了。他为什么还要再问?是试探,是真心相信我有更好的办法,还是……

“您还是提醒我一下吧,拉特雷穆瓦耶,对您说了什么?”布兰度沉声问道。

贝德福德满意地点头:“他让我,注意背后。”

原来如此,布兰度想,宫相不愧是内斗大师,从自己的死讯里,果断推出了贝德福德饱受猜忌的真相。

或者说,拉特雷穆瓦耶已经预见到了,他和贝德福德联盟之后,将会遭遇英法一致敌对的未来?

“我明白了。”布兰度摇头,“在这个问题上,其实我不该过多置喙……但我理解您的顾虑,如果换了别人,恐怕他们都不能诚恳地提出建议。”毕竟,贝德福德要防备的,是和他同姓兰开斯特的兄弟,摄政王与摄政公有血脉联系,他们的手下同样藕断丝连。

“你能理解,是最好的。”贝德福德欣慰地说道,“请畅所欲言,我不会把一个字传出去的。”

不得不说,在内斗这方面,英国人差的还是太远了。布兰度稍加思索,便得出了结论:“确实有一个方法,能解决您的困境,但需要您做出巨大的牺牲,不知道您……”

“为了胜利,有没有失去摄政王之尊的觉悟?”

“尽管说!”摄政王一拍大腿,霍然站起。

22.你们还是要学习一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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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说了什么?”

法斯托夫敲着餐桌,不耐烦地问着:“这一整天,贝德福德那小子都没精打采的。只能是你搞的鬼。”

布兰度悠然地用着晚餐:“一点中肯的建议,我希望摄政王陛下找一个后援。”

“一般来说,你这样的建议,都值得去地狱旅行几个月。”威廉评价道。

“一般来说,如果是你问的,我得再和你绕几个圈子。”布兰度道,“不过既然是法斯托夫大人垂询,我自然只能坦白。”

毕竟,法斯托夫最近的心情可不太好。

感谢冬天的严寒,断绝了令人生畏的鲜鱼供应,法斯托夫只能无奈地吃起了正常人的食物,教威廉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后援,我明白。”法斯托夫哼了一声,“满英格兰,能支援贝德福德的,只有约克派的孩子。但他怎么可能为兰开斯特的事业流血?”

布兰度摇了摇头:“那要看摄政王肯开什么价。”

14世纪末,英格兰的金雀花主支,因为被盖克兰在战场上拖垮,搞得英国国内怨声四起,身为王叔的兰开斯特公爵亨利觑得机会,篡夺了王位,他的弟弟约克公爵坐镇英格兰北部,选择接受封赏,换来了国内的团结统一。

而兰开斯特派干的也着实不错,可称是扫清六合,席卷八荒,这一时期,整个兰开斯特派的财力物力都支援大陆开拓,而约克派则驻守北境,防备长城以北的苏格兰蛮人。

直到亨利五世的早逝,又是一次幼主当国,王叔贝德福德和他的弟弟,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再一次遭遇了之前的境况。

有成例在前,这可比周公遭遇流言危险得多,简直是西晋时代亲王间的黑暗森林。果不其然,在贝德福德最艰难的时刻,好人汉弗莱雪中送炭,把一盆炭火都倒在哥哥头顶。

兰开斯特派等同于再次分裂,变成了大陆派和议会派,本该保守本土的约克派,这时态度反倒暧昧起来。

这种情况下,提议结盟约克派,倒也不算是出格的主意,出格的是布兰度建议摄政王开的价码:

“我近来研读《罗马史》,戴克里先终结了三世纪混乱后,便设四帝,共治罗马。您何不劝说约克公爵,划法兰西为二,与其共治,甚至可空口许诺,待您卸任,推举他为法兰西摄政王?”

这当然不只一两个职位的私相授受,而是代表着攻略的法国国土上,大量的爵位与财富,换取约克派当下的支持。

对于摄政王的手下来说,这意味着他们的利益严重受损,且不提将来,现在若没有真金白银的付出,约克派怎么可能来趟法国这摊浑水?

布兰度也不在意,别的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反正贝德福德不可能给他封爵裂土,他大可明明白白地慷他人之慨。

关键在于,这正是在历史上走投无路的贝德福德,选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摄政王听了这个建议,愣是推光了下午的日程,独自在房间里坐了四五个小时。

法斯托夫如今也一样沉默,良久才说道:“若不是贝德福德,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当然是为摄政王陛下量身定制的啦。”布兰度微笑道,“这个世界上,想要实现理想,总要付出点代价。”

就算面前都是几百上千岁的老家伙,布兰度在他们的经历面前,与婴儿无异。可如果算上他接受的教育,算上在信息爆炸时代接受的知识量,反过来看,就算法斯托夫,也确实只是个过时的老人。

把英国搞好的方案,他一时拿不出来,可专心内斗,以毒攻毒的例子,实在是数不胜数!

布兰度大可自豪地说:“你们所研究的道路,我们在一千年前就已经走过了!”

法斯托夫边思考边摇头,既觉得布兰度的提议荒悖不已,又觉得这似乎确实是摄政王一招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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