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忽然醒悟过来,“你果然还是心向法国佬的!你之前同我说的那些也都是假话吧!”
布兰度却只怜悯地看着她:“殿下……”
“你这话里的漏洞太大了,我对你所说的,我期望拯救你的那些话都是真的,那这不就是在向您的父亲举起叛旗么?在这种时刻,除了法国人的援助,你还能指望谁的呢?”
崔丝汀一把拽倒了他,骑在他身上:“听着,你这个该下一千年地狱的淫种,我想活下去,但绝不会用约翰·贝德福德的一切作为代价!”
布兰度只躺在地上,轻声感慨:“即使这位父亲已经将你的一切当作代价?”
刷地一声,门被拉开
,安妮夫人捂着脑门,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们:“你……注意一下场合,好么?”
布兰度完全地高举双手,示意清白,崔丝汀却魂不守舍一般,慢慢地从他身上爬下去。
“辛苦了,亲爱的安妮,这位小姐妹的情况怎么样?”布兰度毫无滞涩地,转成了关心姐妹的兄长模式。
安妮夫人很快就被他带偏了思维,开始认真地回答:“不是很好,她受冻很久了,身体也很虚弱,似乎没怎么吃东西……”
但她随即露出一抹小心的自得:“但不用担心,到了约翰宫,我一定能把她养好的。”
“呀,那我可真得好好感谢你一番。”布兰度笑嘻嘻地说着。
“等,等等……”摄政王妃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便落进了布兰度的掌握之中,周边的侍女都目不斜视,似乎已见惯了这样的景象。
一番酬谢后已到半夜,仍很活跃的大脑让布兰度保持清醒,崔丝汀也还在等他。
无论女主人如何不待见她,但以安妮最基本的风度,以崔丝汀的身份,约翰宫里当然不会少了她的一席之地。只是并没有侍女在侧,偌大的客房里只坐着一个小小的精灵。
布兰度披着松垮的丝袍,随意地坐在她身边:“我们的一位朋友将来会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崔丝汀,你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略显迷茫地踢踏着腿,“如果我乖乖地去死,我的亲人们都会因此受益。如果我活下去,却会让很多我讨厌的人开心不已,比如你!”
精灵瞪了他一眼:“都是因为你,我本来可以安心去死的。”
布兰度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她挣开。
他不以为意:“我尊敬牺牲的人们,我也承认,我想要拯救你,是出于自己的立场和利益……”
“果然,肮脏得令人作呕。”
“为什么这么说?”布兰度挑起眉梢,“我为了利益去拯救你,摄政王为了利益来牺牲你,我竟然还在道德的低谷里?”
崔丝汀嘁了一声,没再说话。
“你还很年轻吧,我是说,按精灵的寿命来算。你也应该有很多想去做的事,该去做的事,而不是因为出生在贝德福德公爵的掌控下,不得不用你的生命来做报偿。”
布兰度搓了搓手掌:“只要合我的利益,我总能帮你找好一套说辞的,包你安心。所以不用担心,大胆地活下去。像你这样的姑娘,不论什么种族,总该有很多追求者吧?”
崔丝汀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这又是什么话?我当然有很多追求者,他们没有一个像你这么肆意妄为。对了,你还杀掉了其中最愚蠢的一位,我发誓要为他报仇的。”
还真有这么回事,布兰度心里咯噔一声。
精灵揪住他松垮的领子,切齿笑道:“啊,凶手除了你还有那个村姑,你提醒我了,就先怀着这份仇恨走下去吧。我也要夺走她的未婚夫才行。”
“不胜荣幸,祝你成功。”布兰度耸了耸肩,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让他尝试起身。
“别想跑!”崔丝汀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有你呢,你要将我从父亲身边夺走,我也得夺走你一个至亲之人。”
这下轮到布兰度陷入迷茫:“真不巧,我父母双亡,一位养父也刚刚去世,珂赛蒂也不算是至亲……等等,你说的该不会是……”
布兰度的神情严峻起来。
崔丝汀的神情得意起来。
她随即揭开谜底:“你的孩子。”
布兰度当即松了口气,多大点事儿,我还以为你也瞄着那个傻妞了呢——“你说什么?”
此后的问题无需用言语回答,崔丝汀的疯狂远超他的估量,这是布兰度龙化以来,第一次逼近自己身体的极限。
35.知我者谓我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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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地睡了两三个小时,再醒来时,天光将明未明。布兰度朝侍女询问,听说珂赛蒂醒了,便拖着脚步前去。
小妹约略恢复了些精神,坚决而礼貌地拒绝了服侍,也没有穿安妮夫人送来的华服。布兰度进门的时候,她要来了一套不甚合身的修女服,正往头上束云波巾。
布兰度朝侍女们比个手势,她们各自掩着口,小声议论着离开。他扶住额头,教她们不要关门。他自去拉一把椅子,坐到珂赛蒂对面。
“没事吧?”看着对方憔悴的脸庞,他问道。
“没……你才是,没事吧?” 看着对方憔悴的脸庞,珂赛蒂神情复杂地反问。
布兰度稍显尴尬,手掌稍稍下滑,遮住自己的眼圈:“一点意外,不碍事……”
小修女凝视了他一会,低下了头:“这里,是勃艮第人的屋子吧。”
“啊,是。”布兰度上下打量着,这间客房比崔丝汀住的要小些,但陈设更丰富温馨,更有人间烟火气。
“给我送信的也是勃艮第人。”她慢慢点着头,“您是同他们携手了吗?”
“这么说完全没错。”布兰度道,“你对他们有偏见吗?”
珂赛蒂用力地摇头:“您一定有您的难处,我也没有资格指教您什么,我来到这里,已经给您添了天大的麻烦。”
布兰度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孩子说话还有点自觉,为何行事却如此冒失?
“我很生气。”他隐隐带着一丝训斥的意味,半是倾诉半是宣泄,“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如今法国乱成这样,你好好呆在医院里不行吗,非得一个人出来冒险?被尖耳朵抓去还是好的,至少我在这里还有点地位,还能活着见到你,你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去向洛塞尔大人交代!那老……他已经死了,这尘世里他挂念的只剩你一个人了!”
布兰度自己都意外,竟然会说出这样没用的一番话。
珂赛蒂只乖巧地垂着头,一缕干枯的额发从云波巾里滑脱出来,斜挂在她的小脸上。
对她生气无异于对天空扔斧头,宣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布兰度意识到这一点,自己也冷静下来。
“我不该对你生气,抱歉。”
迎来的却是抽泣般的声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随即他的手被牵了起来,能感到珂赛蒂小手上的茧子。小修女吸着鼻子,说道:“布兰度哥哥,您在这边也过的很不容易吧?”
布兰度先是惊愕,然后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