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一瞬间便结果判明,崔丝汀本来无力移动,却突然间被人提着领子向后一缩,躲开了布兰度的杀招,圣徒的援护并不因时间的静滞而阻断。
布兰度用尽全力也没法再赶上一丝,只在崔丝汀背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这陷阱终究还是仓促了,陷不住两名劲敌的合力。
圣尼古拉已缓了过来,再次迎上,布兰度勉力催动黄甲巨人与他交击,如在风暴中撑着一把纸伞。
“我听闻我打了你的左脸,你当把右脸也伸给我。”布兰度只能试着嘲讽来乱他心神。
圣徒只微笑着:“事实上,主与老师的意思是同样的,若心中没有仁爱,争斗便只能造成更多的争斗。”
布兰度反唇相讥:“倘若能阻止战争的唯一手段便是战争呢?”
“那当然是去战。”圣尼古拉笑道,“不管是主的戒律,还是老师的道德,难道他们真的
能约束住这世上的一切么?可如果完全没了这两重约束,这世界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布兰度微垂下头:“果然,你也不是那种教条的人。只能用力量决死了。”
黄甲巨人已经近乎支离破碎,但也并非全无收获,圣尼古拉的身形已经黯淡了一分,宛如一个古旧的投影,轮廓开始变得模糊。
圣徒无奈地笑了:“被试探出来啦。”
布兰度业已发现,当尼可·勒梅的壳子打破后,眼前的这位圣徒只是一抹光洁的灵魂,却又因为类似黄巾力士的术法,可以同物质接触,呈现如血肉一般的情状。
可这终有尽头,没了那层壳子的保护,灵魂终究是容易损耗的,更遑论同布兰度这样激烈地争斗。
倒也不意味着布兰度有多容易取胜,只要一走神,他准保会横死当场,只是苦熬下来,终于看到一丝曙光,格外使人振奋。
他嚎啸一声,腔中的龙血一起沸腾。布兰度挥剑而起,但崔丝汀抢迎上来,以龙尾格住了劈向圣徒的黑剑,爆出灿烂的火花。
崔丝汀的瞳孔一缩,咎瓦尤斯上也砸出了一个微小的豁口,二人都顾不上心疼,瞬间分离又再度相劈。每一次交击都是巨震,但地牢里没有别的东西能正面抗衡黑剑与龙尾的锋芒,他们只能咬牙硬撑。
布兰度的挥击已没了章法,只靠着本能和身体行动,但他身上的圣力相比尼古拉虽不明显,对付崔丝汀却绰绰有余,逼得她只能防御。
这对她便足够了,因为黄甲巨人的防守已摇摇欲坠,圣尼古拉一瞬间抓住破绽,将巨人远远荡开,朝着全无防备的布兰度一拳抡去。
嘭一声,布兰度如出膛的炮弹一般,被远远地砸开。可在这一瞬间,他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圣尼古拉暗叫一声:“不好!”
你上当了,尼古拉!布兰度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勉强站定。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论斗智你们还是敌不过我布兰度呀!”他长笑着,化身为双足的恐爪龙,逃上了通往地面的阶梯。
既然尼古拉已将近消亡,为何还要拼死?只需等到他自然老死,便是布兰度智慧的胜利!
圣徒沉着脸,奋起余力追了上去,崔丝汀正待跟随,却突然眼珠一转,落后了两步。
47.十字军直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第
=============================================
圣徒与恐龙的追逐持续了十几分钟,他们越过生苔的走道,朽烂的木栏,在漆黑狭窄的城堡房间中往来穿梭,最终回到了大厅。
厅里空无一人,只倒着几具卫兵的尸体,当作布兰度成功潜入的见证。
“不跑了吗?”圣徒悠悠地问。
布兰度已化回人型,找了根凳子坐下:“事实上,我斗胆想找您商量。”
圣徒便笑了:“布兰度,看起来你就是习惯在困难面前绕道的人。说说看吧,我也不差这一两分钟的时间。”
布兰度抬眉问道:“您为什么要追我?”
圣尼古拉同他对视:“为什么要问?你突然偷袭了我,将我的计划毁于一旦。我将你推给了奸奇,身为圣徒,我有必要清理被混沌腐蚀的羔羊。这理由还不充分吗?”
“当然不!”布兰度一拍桌子,“我再有威胁,如何比得上下面那条龙?灭世红龙的威力,是你亲口说给我听的,难道你可以罔顾这一切,非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吗?”
圣徒沉默了片刻:“你说的对,也不对。”
“现在的红龙……一个是因为时机不对,一个是因为没有一个圣女作为祭品,再加上灵魂又被我撕裂了一半,比预想中要弱上很多,即使是你,僭行着主之光辉的你,恐怕也有机会打过她。”
“但是,从摩根的邪恶魂灵被净化的时刻开始,我就不想再对她出手了,你也不行。”
布兰度眉头一跳。
这老头子,这时候来一出dragon lives matter?谁在乎龙有没有龙权啊,不管布兰度也好,圣尼古拉也罢,他们现在的力量都是不可持续的,可崔丝汀却还能越变越强!
似乎感到了他的不屑,圣尼古拉尝试说服:“听着,布兰度,你所在的这座城堡,曾经是巴黎的东大门,是一座以军事需求营造的要塞,坚不可摧。”
说到坚不可摧,圣徒伸手握住门框,一抻一拧,便撕下一大块墙砖。
“但现在已不一样了,”他叹道,“查理五世,他营建了巴黎新城之后,这里只是市中心一所大而无当的老建筑。布兰度,你只经过了二十岁的人生,但或许也该明白,不可用现在所见的,擅自揣测今后的一切。”
我当然知道,布兰度撇了撇嘴,这里将来会变成专制皇权的象征,用来关押政治犯的巴士底狱,以它的毁灭为人类的革命事业奉上献礼……
想着想着,他眯起了眼,因为现在的历史已为他所改变,那么在三百年后,或许统治法兰西的国度还会面临同样的问题,或许也还会有这样的建筑,这份命运还会落到它身上么?
“那条龙,只是骤然得到力量的婴儿,就像刚刚见识到炼金术的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到何方。”圣尼古拉怅然地说着,“布兰度——”
“我已准备好了。”他忽然低头,没头没尾地说。
布兰度神情一凛。
他体力已近枯竭,自然要拖延时间,身具龙血和天主的加护,让他恢复体力的速度比往常快得多。但他一见圣尼古拉顺水推舟地攀谈起来,心里便咯噔一声,知道对方也作同样的打算。
可那是为何?圣尼古拉存在于斯,本该如无根之木一般,逐渐凋零才对。
来不及思考,布兰度凭借本能反应,躲过了桌子的攻击。
桌子的攻击?
布兰度恍然四顾,发现整座大厅都像是活了过来,桌椅、挂画、烛台和雕塑,都剖出自己的尖锐面,如诸神布列的星空一般悬浮着,将他全方位地包围。
“在主的光辉下施行炼金术,还真是吃力啊。”圣尼古拉感慨着,“若是我常用的身体还在,只需几十秒便该完成的。”
这可真是乐子大了。布兰度急忙唤出已然残破的黄甲巨人,教他守卫自己的后背。
然而只是徒劳,只一眨眼间,他的背心便是一痛。他反手一拔,从背上拔下一座染血的烛台。
“没有射出的过程?”他轻声道,这岂不是连时间停止也无法避开?
布兰度随即回想,几次从崔丝汀手中看到相位箭的情形,它们确实不喜欢遵守时空的规则。
“是的,”圣尼古拉扶着残垣,也是一副颇为吃力的样子,“这正是所谓【相位】,比起预先炼制好的道具,这些被我现场炼制的在威力上有所欠缺,可速度更胜一筹。”
“在你死前,只能多吃一会苦了,布兰度。”圣徒怜悯地,将手中的碎石磨成石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