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法兰西将有可怖的邪恶降临,但不知为何被突然中断,于是这股力量一直漂移着,明后两天,或许就会在德意志爆发出来。”
里夏尔沉吟片刻:“你在说胡斯异端的军队?他们倒是荼毒了不少城镇。呵,但实话同你说吧,他们越是疯狂,越会激起德意志的愤怒。其灭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之后的某一日,中德意志北风
呼啸。
滚滚黑烟都为北风卷成奔涌的怒涛,如一片污浊的云海,将白雪尽染得漆黑肮脏,同满地的血一起化入泥泞,拓下几行杂而不乱的脚印。
胡斯军的士兵们闯进燃烧的城市,洗劫贵族、商人们高贵的宅邸。他们扯开真丝的地毯,用来包裹金银的礼器,劈开华贵的储物箱,将其中的文书契券都投入火中。
这是胡斯战争爆发以来,捷克人最凶猛的一次远征,总指挥普罗科普牧师调集了四万以上的步兵,三千乘大战车,还有四千职业骑兵。大军兵分五路,打得德意志诸侯抱头鼠窜,只能让出中德意志的大片城镇,任他们施为。
此时一位少女孤身走上街道,目不旁视地走向前方。
在她两侧,破城的波涛终究冲破了平民区的围栏,毫无反抗之力的妇孺被洗劫一空,反抗的男子则被扔进燃烧的火场——当然,他们的衣服是要扒掉的。
罪有应得的天主教士们,他们被倒悬在市政广场的绞刑架下,都剥得精光,考虑到正值严冬,胡斯军还在他们身下点起了取暖的篝火,背后的原因如此暖心,却只换来了他们不知好歹的哀嚎。
这是富有时代气息的破城图景,市民们唯一稍免的便是奸淫之厄,当然,这并不是说胡斯军有多么禁欲。这鲜血淋漓的街道上,四面都能听见兴奋的欢叫和喘息。
到如今,杰士卡的纪律里,还能通行的就是这一条了,少女幽幽地叹息。胡斯军的战车男女同乘,大都结成了稳定的亲密关系,胡斯派的牧师们便在屠杀场里祝福,为一对又一对情热的新人缔下神圣之约。
“扬娜长官!”有兴奋的青年朝她奔过来,发出热切的邀请,她只委婉而坚决地拒绝。
“还有军务要处理。”她说,青年们也不气馁,而是朝她欢呼,感谢她为战团所作的领导和恩赐,还有大胆的跪在雪和泥中,亲吻她留下的靴印。
少女翻了翻白眼,径直走向市政厅的方位,她知道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普罗科普牧师正坐在市政厅的大堂里,身侧堆满了各式文书。他四十多岁,头发已差不多掉的精光,只顽强地在耳后留着一点。见她进来,总指挥抬起头,发出仓促的问候:
“扬娜,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庆祝?”
“没心情。”她低声答道。
普罗科普很快又低下头,在文案间作着批注:“我也不喜欢这样,但我不是杰士卡老爹,很多事都回不到从前了,现在我们得和天主教的王公打交道,也得对士兵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随后扔过去一封信:“你看,这是法国人写给我们的威胁,他们自己还被精灵占据着国土,还有心思朝我们发出诅咒……我们面对的局面,比老爹那时候还糟啊。”
扬娜扫了一眼,放弃了阅读的打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多少字。”
普罗科普终于笑了:“你也该多学学了,扬娜,你看写信的这位女士,按捷克语的念法也叫扬娜,听说还是农家出身,但人家就能熟练地书写拉丁文。就算是老爹,他在眼睛全瞎之前,不也一直跟我学习文法吗?”
“女人?”扬娜这才来了些兴趣,重新抓起信,倒也不读,只是摩挲着纸上的字迹,“这是个贵族小姐代笔的吧,农家人识字干嘛。”
这兴致很快就被磨削,她仰起头,打量屋里的陈设,突然被一个金杯吸住了目光。
“这不是老学究一直抱着的杯子吗?还说是什么圣杯的那个。怎么,他找你开会丢在这忘拿了?”
“不要乱动……啊你已经在动了,千万别弄坏。上一个对圣杯不敬的人,可是被我们从布拉格市政厅里丢出窗外的。”
“明白明白。”扬娜笑嘻嘻地,把“圣杯”摆在桌上,一本正经地行礼,“我只是看着圣诞节刚过,拿这个当圣像祈祷一下嘛。”
“祈祷什么?”普罗科普将那封信收回来,叠进文书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大咧咧的少女却突然沉默了。
“我想……让他回来。”她怅然道。
普罗科普忙碌的手猝然凝住,像是被寒风冻僵。良久,他才宽慰道:“没关系的扬娜,虽然老爹不在了,但你们还有我啊。”
“哦,好大的口气啊,普罗科普。你现在是个大人物了?”
牧师震惊地抬起头,眼前坐着的似乎只是少女一人,但扬娜翘着腿眨眼睛,满脸沧桑而狡黠的笑意,却让他理性的内心,也禁不住多了一丝疯狂的妄想。
扬娜低下头拍着胸口:“这孩子没长好啊,你是不是没给她吃肉?虽然老子讲了别优待我女儿,但你私下该聪明点吧?”
“还有遗言里说的,把老子的皮剥给你们做战鼓的事,做没做成啊?还挺想听个响呢。”
“别说,难得两只眼睛都能看到了,你现在小日子过得挺好啊……唉,普罗科普,你多大的人了,还哭成这样干嘛呢?”
普罗科普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涕泣横流:“扬,扬娜,你可千万别跟我开玩笑啊
……”
世界线③波波的奇妙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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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像是你吗?”
波丽娜·波拿巴摇晃着手上的油画,画中的女士金发金瞳,活泼可人,第一印象是柔美,随后才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圣洁。
贞德正襟危坐,稍稍瞟了一眼:“不是。”
“不是吗?”波丽娜更逼近了一分。
“不……是。”贞德抻着脖子,一滴汗珠悄然滚落。
波丽娜一把将画拍在桌子上,指着下面的小字:“这就是你!这是莱昂纳多·达·芬奇为迦勒底大公寄托追思而作的画,画上的就是圣女贞德!是我们法兰西,不,是全欧洲最伟大的女人!”
贞德的脸瞬间红透,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一头埋到布兰度怀里,喊叫着:“啊啊啊……丽兹卡那个孝顺的孩子!”
布兰度拍着圣女胡乱摇晃的脑袋,仍看着波丽娜:“波拿巴小姐,您可是给我们送了一份很大的圣诞礼物。”
波丽娜显然也十分激动,她一脸狂热地看着贞德,又从包里取出第二幅画:“还有这个,你们看,这一幅虽然没有写明为谁而作,但显然就是……”
画像上是一位银发的少女,规矩地穿着绛紫色的宫廷礼裙,恬然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谁见了,也要称赞她是一位得体的公主。画师的落款则是拉斐尔·桑西。
画得着实不错,布兰度禁不住扭头道:“莎库娅,你那时候有这么可爱吗?”
可怜的托盘,被莎库娅用手生生掰断。长女板着脸对父亲说:“布兰度,这肯定是丽兹卡在后面搞鬼,我要请几个月的假,去一趟迦勒底。”
布兰度咳嗽两声:“教育妹妹倒是你的本职……不过以父亲的了解,你用不着跑到黑海边上去,先在这等等吧。”
稍稍安抚了羞怒交加的长女,布兰度转回头,面对着满脸放光的波丽娜。
“波拿巴小姐,这可不像是光复土伦的英雄啊。”
“你,你们,也不像是欧罗巴的传奇啊。”波丽娜不假思索地喊道,“天哪,没想到我一直以来称颂的人就在我身边!你们怎么忍心——这该有多羞耻啊!”
布兰度看着已经没脸见人的贞德,觉得她比波丽娜更羞耻十倍。
“你们当真是活到现在的吗,勒曼格尔阁下!”波丽娜撑着桌子,气势汹汹地望过来,“我是说,这和你们【死】在历史上的日期,已经相隔了三百多年啊。我知道迦勒底大公是精灵,她活到现在很正常,可你们是怎么……”
布兰度看得出来,她确实对此感到好奇,也是真的对长生的方法表露贪婪。可惜还是露了怯——波丽娜站起来,勉强能俯视贞德,但面对布兰度还是有一个仰角,无形中削弱了她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