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张汉萨同盟的合同,就足以让布兰度吃到肚子浑圆。骑士团不仅需要真金白银,还需要能将金钱转化成物资的购买力,在这形式上,独霸北海的汉萨同盟无疑是更好的伙伴。
在南方的地中海边,布兰度合作的热那亚人,是将各处材料加工成铠甲和枪炮,卖的是高附加值的工业品。而汉萨同盟虽然运力强大,可他们的加工能力被庞大的市场稀释,可以向布兰度倾销原材料——简直是资本主义之友!
不过也是因为,布兰度拿出的筹码太过诱人。
香槟集市,可不只是在法国边境上画一个圈,设立个供外国资本进入的特区那么简单。因为胡斯战争的关系,德意志的陆上运输成本一路走高,汉萨同盟的北海贸易区和意大利诸邦的地中海贸易区已经成了半分离的态势。丝绸、香料、蔗糖,在北方已经快变得有价无市。
布兰度之前同意大利人做生意,现在又能同汉萨同盟联系,如果他打算止步于割据香槟的话,此时大可专心中转,赚一笔暴利。
当然,这种机会并不常有,只是因为胡斯军忽然转入全面反攻,才导致德意志内陆的混乱,只要等他们的锐气耗尽,商人们迟早会闯出别的商路——布兰度要做的,就是抓住短暂的窗口期,让香槟吃到这一笔红利。
还可以分迪努瓦一杯羹呢,布兰度想,热那亚人要赶上这场贸易,势必迅速增加内河运力,奥尔良的造船业正好迎来春天。
到时候自己联络一番,独享热那亚的感激,而奥尔良方面的人望,他自然会交给……
“呜哇!”少女甩着湿漉漉的金发,披一身洁白的睡裙,气鼓鼓地踢门而入,“这不公平,先生!夏隆伯爵能住这么好的房间,我们圣女们却只能住普通的客房!我要征用你的房间!”
“明白。”布兰度立马起身,“我这就去你那……”
嘭地一下,他被揪着脖子砸在床上。布兰度赶忙高举双手投降:“我是说让她们都过来,我们换换房间嘛,我身为圣女骑士团团长,当然要把最好的都献给你们……我是说你。”
“你也被我征用了。”贞德哼了一声,坐在床上,打量起四周的陈设,“我跟你说啊,先生,他们在浴室的更衣间都放了一大块镜子,真是太奢侈了。”
“明天就买。”布兰度连忙道。
少女顿时挑眉:“你当我是贪图享受的庸俗女人吗?每一句话都对你作那种不清不楚的暗示什么的……这感觉倒也不错。”
她竖起枕头,香喷喷地靠在上面,打着哈欠:“真没想到啊,先生,没想到我们在法兰西的事业,还能对德意志的邻居们有所帮助。”
布兰度也坐起来,伸手揽着她纤滑的腰肢:“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一环同一环扣接起来,我们何止是要对德意志施加影响?我可是说过了,要将你的名字布于欧陆呢。”
“但……”贞德犹豫道,“我们当真要去讨伐胡斯派吗?”
布兰度把玩着她几缕翘起的湿发,问道:“我的圣女,你对他们抱有同情吗?”
“我不知道。”少女低声说着,“在我这里听到了两种胡斯派,一种是他们告诉我的,那是残忍屠杀基督子民的异端,是毫无荣誉的卑劣者,是私通……奸淫的魔鬼。”
“可我也被人这么说,尖耳朵,勃艮第人,他们也用这样的句子来辱骂我。”
“如果私通和奸淫就是魔鬼,我们法兰西就是魔鬼之国了。”布兰度耸耸肩膀,贞德轻轻地锤了他一拳。
“还有一种,是你和吉尔告诉我的,杰士卡将军在他的军队里塑造纪律,胡斯先生往他的信徒心中灌入品德,他们用信仰去凝聚同胞,去取代已经无人尊敬的律法。”
“在……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越想,越觉得他们仿佛和我们一样。”
布兰度沉思片刻,道:“让娜,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必须纠正你错误的想法。”
贞德连忙正襟危坐,露出认真听讲的姿势,便听到布兰度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些人,绑在一起也不可能打过杰士卡的,怎么可能和他们相提并论呢!”
少女气得撕着他的脸:“啊!你这个失败主义者!”
布兰度可不是失败主义者,他只是不考虑是否正义的问题,单去思考能不能打过,在那之上再研究
有无利益可言。
再说了,杰士卡已经死了六年了,就布兰度的经验来看,他的纪律恐怕早就人亡政息,如今的胡斯军越是强大,战利越多,他们的腐化就越是迅速。
除非直接加速两百年,让波西米亚的下一位绝代猛男华伦斯坦穿越过来,他一定会感慨这时代的老乡怎么这么客气,抢完了不仅还有活口,地上的草都不拔干净,然后用先进的抢劫经验,将这时代的军队改造成他麾下的【欧洲蝗虫】。除此之外,布兰度不觉得有任何人能扭转胡斯军的颓势。
他们在床上很健康地打闹了一阵,由贞德挥着枕头,颇有些德意志地区里夫妻决斗的风范。等到玩得累了,他们才在一片狼藉的床上躺下。
“我们需要学习。”布兰度总结道,“不止是我们,还包括吉尔他们,还有带来的、留守的军官们。在古罗马时代,我们法兰西的查理曼时代,还有现在身处的这个罗马建国的时候,他们都有大量的军事教育。”
“可惜的是,这种系统的教育止于王室和大贵族。而将来我们要指挥复合战车、火炮、方阵步兵和冲击骑兵的队伍,需要的军官素质远超以往。”
“不仅要买一些《罗马军制》、《萨克森事迹》,翻译成法语,回去了也要收集《布锡考特自传》,还要结合我们征战的经验,统合出一套教材。炮兵要学习几何,后勤人员也要学习统计,将来我们要去到五湖四海,最好每人都去学一门外语……”
贞德直听得眼冒金星:“我看您都可以开个大学了,先生,怎么还要学那么多东西的……”
“外语?”她突然警觉地趴在布兰度肩上,“您不会想学意大利语……或者精灵语吧?”卡特琳娜在米兰修道院受训,会说意大利语,而精灵语更不必说。
布兰度冷汗直冒,急忙道:“我要以身作则,学最难的!我就学大陆最东边的赛里斯语好了!”贞德不仅不再怀疑,甚至还露出了崇拜的目光,显然在她概念里,越远的语言是越困难的。
“勒曼格尔校长!”她傻乎乎地念了几遍,笑了起来。布兰度只觉得听着掉头发,怀疑起这个念头是否有不好的预示。
但她认真思考了一会,又不确定地问道:“这当真有帮助吗?先生,我不是怀疑,我知道学习书本是好的,可……战争是另一回事。”
“啊呀,”布兰度打趣道,“我已经知道我的让娜是战争的天才啦,她无需书本的辅助唔——”
贞德红着脸,将枕头压在布兰度头上,让他拍着她的腿求饶才作罢。
布兰度喘了会气,才解释道:“我也没有想让各位学成博士呀,可让娜,在一千多年前,就在我们所在的这所城市……”
公元357年,罗马的副皇帝/凯撒,尤里安率军来到斯特拉斯堡,彼时他只是一个毫无军事经验的新丁,只在希腊读了几年兵书,却要以一万军队,迎击三万以上的阿勒曼尼蛮族。
更要命的是,皇帝早已对他生出忌惮,原本应该赶到的两万五千援兵,因为一点小挫而直接撤回了南方,弃帝国的二号人物于不顾。
——听到这里,贞德不自觉地握住了布兰度的手。布兰度笑了笑,继续道:
但尤里安并没有畏惧,他博览群书,发现敌人的布阵手段,塔西佗早在几百年前,就已写进了《日耳曼尼亚志》里,而他所做的,也就是像罗马人几百年来使用的那样,科学地轮换重步兵方阵,不断消磨其锐气。加上一点死战不退的号召,像机器一样地,他赢得了所指挥的第一场决战。
“听上去也不用他做什么呀。”贞德迷惑地评论道。
“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在奥尔良决战的时候,也是躺在床上唔——”布兰度一时嘴欠,又被她用枕头压住。
“我明白啦!”贞德含羞带怒地说道,“这是因为罗马的军官都收到了良好的教育,这样的话,只需要一个读过书,也有点勇气的主帅,整支军队也能磕磕绊绊地运行。”
她又松开了布兰度,一脸疑惑:“可是先生,这位尤里安最后失败了吗?为什么在斯特拉斯堡都没有听到他的名字?”
“他成功了,”布兰度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最后成为了罗马皇帝,但查士丁尼大帝本来改变了罗马,确立了基督为国教,这位尤里安却又信回了传统的多神教……”
“原来是叛教者!”贞德作出一副惊恐的神色,这样的叛教本身,是比之前那些信仰异教的皇帝还要可恶的,“天啊,先生,您竟然还学了这样肮脏的知识——我要赶紧净化您的内心!”
比起清洗这些知识,你现在做的似乎更像是吸取……布兰度无力反抗,只能含泪接受她的蹂躏。
7.宁予家人,不予外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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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姐姐,快起来啦!”身边有着细弱的声音响起。
“怎么……这么早……”贞德揉着睡眼,慵懒地抻腰起身,“啊,珂赛蒂,好像是我拜托你来帮我的。”
布兰度搭着毛巾,如侍者一般端着早餐进来,一边叹道:“让娜,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少女揪着头发,眨了眨眼:“对了,我今天要去探望我们的难民同胞,斯特拉斯堡议会还邀请我们出席冬日集市,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