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也没有名字,只是一个叫吉尔·德·莱头皮发麻的印戳。
“是教皇厅的人呐,您还打算朝那个长腿妞动手吗老爷?”侏儒笑嘻嘻地问道。
吉尔闭上
眼,又睁开。
“这里是法兰西,教皇算什么东西!”他取下挂在墙上的黑羽大氅,便要出门。
离开前,他犹疑地看了一眼城堡,他的妻女都住在这里,要不要依照贞德所劝的,多亲近她们一阵呢?
虽然杀死了克拉昂,可吉尔·德·莱也不觉得自己无辜,因而,每次看到凯瑟琳麻木的神情,还有玛丽天真的小脸,他都感觉到自己真令人作呕。
但,等处理完这件事,还是试着和她们相处一下吧。吉尔愧疚地想。
相比起面对亲人的迟疑,在使用杀戮与威权的领域里,他倒是一贯雷厉风行。
天色一黑,他便盯着圣女卡特琳娜的脚步,在城外将她堵个正着。
“我可没想到,在圣女团里,还有您这样的叛徒。”元帅阴戾地走来,“还是说,您需要我解释一下?”
卡特琳娜长叹:“不,不必了,我早知道这会有暴露的一天,只是您选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我着实要感谢您。”
吉尔的黑氅无风自扬:“哦?感谢什么?”
圣女便点了个十字:“当然是感谢,您帮我减轻了处理尸体的难度。”
刹那间圣光大作,教吉尔吃了一惊,本能地施出狠厉的诅咒,试图搅乱圣女的脏腑,却只感到胸腹间一阵绞痛,所有的痛楚竟映在了自己身上!
他面色不变,后退一步,而卡特琳娜也并不追击,只落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看看这神圣的力量,元帅。”圣女道,“你是伤害不到我的。”
“神圣,神圣呵。”吉尔愤世嫉俗地喊道,“像你们这种腐朽的家伙,竟然也能用神圣的力量来裁判他人吗!”
他大氅一展,整个黑夜宛如漫无边际的牢笼,急剧地缩小过来,将卡特琳娜罩住,却不略进一毫。
旋即,他不发一言,转身即走。
远远低估了对方。这位圣女的棘手程度,恐怕不下让娜!吉尔痛悔道。
以克拉昂所授的邪恶巫术,很难伤害到这位圣女,认清自己的能力极限,吉尔立即醒悟到自己的失误。
不该顾忌圣女团内讧而产生的影响,不教人跟过来,而是应该第一时间将其公布,主动率兵围攻。
但现在还不晚。吉尔庆幸地想道,现在就骑上马,返回城里的话——
蓦然,他右腿一痛,摔倒在地,麻痹感沿着痛处一路爬升,很快他的意识便模糊不清了。
在昏厥之前,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似有个声音在对他自述:
“老爷,没办法呀,对面比你还要大方。”
几分钟后,卡特琳娜稍显狼狈地从黑色囚笼中挣脱,走到这里。
“你没杀了他?”圣女嘲讽地问道。
侏儒夸张地笑着:“我对雇主一向很关爱呐,小姐,他会中毒昏迷十几天。当然,您要是给我指示,我也绝不手软。”
“算了。”卡特琳娜冷笑一声,“他影响不了什么,真正棘手的人才正要来呢。”
就着最后的思绪,吉尔也没对自己的生还有所庆幸,而是同他们一样想着,布兰度早对你有所提防了,他一定会做好准备的。
布兰度一行正在卡泰隆尼平原上疾驰。
“珂赛蒂,我要先向你声明一件事。”他诚恳地说道,“在收到让娜和吉尔的信之后,我就开始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了,马上给栋雷米去了信,请伊莎贝拉女士出来。”
“这就是这个尖耳朵出现在这的理由吗?”小修女仍是一脸狐疑。不远处,崔丝汀正抱着小腹骑在马上,一脸趾高气昂。
27.去栋雷米请如来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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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崔丝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还得先叙前情。
本来,布兰度朝栋雷米去信,就是备述现状,申明困境以求助的。布兰度自信民心在贞德这边,若真有敌人捣鬼,一定会试图在自己统治体系下,找几个关键人物进行破坏。若是伊莎贝拉能来,那可等于是请到了如来佛祖,自然百事无忧。
不过来特鲁瓦的却是崔丝汀,还带到了雅克·达尔克的一封信。
老岳父字写的生硬,词汇也少,但语句相当通顺,读来毫不费力。
他先问候了布兰度一番,赞赏他北上保护贞德的举措,又礼貌地表示,听说自己女儿的情妇将要生产,便附来了一些婴儿的衣物用品,劳烦布兰度照管。
真不知道他写这信时该有多纠结。布兰度心想,在夏洛特这件事上,自己可算是赚大发了。
老岳父又写道,崔丝汀一直都很活泼健康,伊莎贝拉也悉心教导她,已压制住了她的邪恶气质……布兰度禁不住放下信,看看眼前的精灵洋洋得意地将小修女抱起来蹂躏的样子,很是怀疑了一番。
总之照旧读信:
……精灵的怀孕过程比人长一些,崔丝汀又混有龙血,十分坚强。时下胎儿已经稳定,可以让她在外自由活动,而伊莎贝拉又要去邻村帮忙,家中乏人照顾她。正好布兰度需要人手,便把她送回身边,以养兼用,两难自解。
之后雅克又说了些铁厂运营方面的问题,譬如萨尔地区的煤矿主自称受到勃艮第压力,不愿意再作出口,借此抬高要价一类。
布兰度不禁嗤笑,还真是商人嘴脸。勃艮第懂什么煤铁?列日煤田摆在那,菲利普到死都没想过要开发一下,这时代欧洲还是以木炭炼铁为主,哪知道煤矿开采的好处。
不过布兰度觉得,这些岳父都处理得来,他只是欲盖弥彰。
他在掩饰什么?布兰度正怀疑,便听到崔丝汀正洋洋得意地炫耀:“我已经快把那村姑家里吃垮啦!”
很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马先生诚不欺我。布兰度看着精灵比起离别前稍显丰腴的形体,心里禁不住对贞德多了一点歉疚。
达尔克家虽然乍富,不过以老岳父的做人,一定会多帮衬一下乡亲,乃至附近的友邻,好方便招揽人手帮布兰度做事,然而这些投资,多要到秋后才有回报。这时再加上一个因怀孕而食量暴增的龙血精灵……布兰度想着,说不定崔丝汀抱怨饮食的时候,家里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算了,请贞德父母帮自己养别的女人,总还有些不对劲。布兰度策马过去,一边把珂赛蒂解救下来,一边问崔丝汀:“所以,你现在行动什么的……都没问题了?”
“呵,你小看我。”崔丝汀冷笑着,“别说是你,就算那个老村……尊敬的伊莎贝拉女士再来,我也能坚持上一分钟。”
布兰度没在意称呼,而是肃然起敬。
“既然如此,你这样打上一架,不会对孩子有所损害吧?”
精灵哼了一声:“你倒也知道关心这个可恶的小东西了?就是因为加上了它,我才只能坚持一分钟的!”
说话间,她倒是很恶意地没松开抓着珂赛蒂的手,直教他们两个像在所罗门王前争夺孩子的妇人一般,还是布兰度不想伤到珂赛蒂,这才主动松开。
精灵看了眼小修女无助的神情,也有些心疼,将她扶在身前,侧骑马上,同她耳语:“这男人坏得很!你还小,把握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