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节(2 / 2)

奥尔良公爵之生平,他素有所知,历史上这位公爵的凉薄,比起国王犹有过之,至少后者在晚年还一力推动了贞德的平反。而这位诗人公爵不但只字不提贞德,还同勃艮第打得火热,甚至加入了金羊毛骑士团。

从利益的角度倒不能算错,靠着这份经营,公爵的儿子最终登上法国王位,称路易十二。然后颇有乃父之风地指派精锐的法国宪骑兵,在距离阿金库尔不远的吉内盖特,被英军的旧式骑兵大败,成为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嘲讽的对象。

这样的父子二人,在治国斗政上尚有长处,但论起军争,布兰度觉得自己靠真本事都能碾压他们,便直领公爵来到军中,靠阅兵给他一个下马威。

稍后,布兰度更是向公爵展示了骑士团的仓储:“大人请看,我军粮草是否充足?”

公爵已是汗如雨下:“确实兵精粮足,名不虚传。”

双眼一闭一睁,面临如此重压,奥尔良公爵临阵突破,法语能力瞬间再入宗师境界:“勒曼格尔侯爵大约有所不知,当初我过于年轻,对老元帅多有得罪。这十几年在英国佬牢狱中度过的凄惨生涯,当是主对我的惩罚,我也甘心承受。可您竟然不计前嫌,先守护了我的封国,更将我从尖耳朵的魔爪中拯救出来,我怎能不感激代主行义的您呢?我此次来得太过匆忙,可又怕来得晚些,就不足以展现我的虔诚!”

实在的来了,布兰度想。奥尔良公爵毫无意义的吹捧,才没有教团长大人翘起嘴角,他只是为将能谋得的利益高兴。

“首先我要感谢上帝,回去便会提议,将瓦卢瓦公国奉献给骑士团作为属地,请您代我转呈对上帝的感激。”

布兰度顿时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一着惠而不费,瓦卢瓦公国的归属,瓦卢瓦自家都打成一笔烂账,但奥尔良公爵现在是宗室长者,他主动发话,布兰度的腰杆便壮了几分。

“其次我还要感谢您!”奥尔良公爵诚恳地说道,“我愿意倾尽家财,购入贵商会的丝绸债券!”

布兰度险些将脸一沉:“话不能这么说,公爵大人,圣女商会不是我一个人的私产。”要给布兰度私人感谢,应该给的更直接点才是!

再者说了,如今公爵刚刚归国,家都还没回去,布兰度没打算靠空口许诺,就在奥尔良家族可能的争夺中全然站到他这一面。

公爵顿时犯了难,他低头,凑过来,很小声地说道:“其实,这部分现金我已经带来了,是三千……金镑。”

布兰度险些喷出来,金镑,是英国人的货币单位啊。

这哪是奥尔良公爵要买债券?这分明是贝德福德公爵要买!奸滑的尖耳朵,枉你个浓眉大眼的托孤重臣,竟然通法!

奥尔良公爵被突然放回,显然也不是摄政王要同他添堵,而是认清形势,收下礼物,来跟便宜女婿兼连襟回

礼来啦!

布兰度一时有些凌乱,暗想着贝德福德公还是放不下身段,若是再派摄政王妃来走一遭,自己怎能不看着老关系打个九折呢?平白浪费了三百金磅,这精灵哪有点善于理政的模样!

但现金到手,布兰度顿时笑逐颜开,对奥尔良公爵的态度也热情了许多。须知现在的欧洲正陷钱荒,贵金属奇缺,一方面是生产力大发展,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德意志内部的贵金属产地,都因为胡斯战争的波及而减产停工。能拿出英格兰一年的岁入到手,足以让布兰度做好一番操作。

“最后嘛,也是我在路上刚听到的。”奥尔良公爵巴结道,“听说有一群邪恶的狂徒,袭击了圣女商会的商栈,我愿意亲自带队,帮助贵骑士团剿灭那帮匪徒!”

布兰度的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17.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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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兵团”的攻击,当然只是借口,从头到尾都是布兰度自己炮制出来的。

若非如此,袭击爆发地可是在隆格维尔,拉海尔伯爵焉能如此安静?

布兰度的谋划,只有三个小小的目的。

一来,丝绸债券只涨不跌,只能教他赚一茬钱。如今搞点事端,虽然打击不到远在热那亚的丝绸业,却能配合其他手段,把债券价格打下去,趁机使卡特琳娜回购一批,如压紧弹簧一样,等待下次抬升。

二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自由兵团们已经表述出对骑士团隐然的敌意,布兰度就没有坐等包围网成型的打算,而是制造借口主动出击,手撕包围网。目标便选在自由兵团中,最树大招风的星辰兵团身上。

第三嘛……

“这些兵匪,盘踞在我国各地,恐怕骑士团越境剿匪会引起恐慌。我卖一卖这张老脸,或许能使各地的贵族为您行个方便。”奥尔良公爵是这样巴结他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布兰度进剿自由兵团,势必深入国王领地,这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被布兰度从自由兵团里解放出来的村镇,庄园,难道他会乖乖奉还给国王老兄?

奥尔良公爵如涉足其中,在众人看来,这不这就是他举着王位第二继承人作大旗,公然对国王的权威予以侵犯,而国王还挑不出很大毛病吗?

谈笑间,奥尔良公爵引荐了一位精灵,布兰度还认识,是常追随在贝德福德身后,为他协理机要事务的侍从理查。

一番商谈寒暄,布兰度便即派人去接收金镑,并关切地问道:“贝德福德公起居如何?崔丝汀公主带去的礼物可还喜欢?”

理查便答道:“公爵进了冬便健康欠佳,但得到小姐的礼物后,每天都拿着大斧劈砍侯爵您的雕像,精神好多了。”

布兰度便安心道:“如此我便放心了,西欧的和平,正要靠我和摄政王这样的有识之士维护呀。”

倘若贝德福德饱受刺激,就此呜呼哀哉,英国的危险平衡必然打破,那才是布兰度的噩耗。如今听说岳父老泰山能提动大斧,怎能不教他欣喜呢?这是何等无私的父子之情啊!

“当然,还有奥尔良公爵大人。”他补充道。公爵在一边得体地笑。

由此,布兰度也差不多明白,奥尔良公爵如今的全副打算。

在英国方面,他交好了仍在大陆据有两公国的贝德福德,甚至倾力为他牵线搭桥。在法国方面,他不留后路地站到了骑士团旗下,甘为布兰度马前走狗。

那么在奥尔良本国内政上,公爵的大政也呼之欲出,布兰度便直接劝他……

“勒曼格尔侯爵劝我,说伟大的血脉生于天地之间,怎能忧伤苦闷地向他人屈膝。”查理道,“我便决意拼一把,争取那顶王冠,咱们自家的小事,之后再说。”

迪努瓦伯爵和阿朗松夫人闻讯赶到夏隆,只听见公爵发下这样的野心。

奥尔良公爵梳洗完毕,雅有风姿,举手投足尽显贵气,高调地说:“让娜,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论及亲缘,你跟阿朗松公爵是我的继承人。”

“老弟,若我有幸,要由萨利克法来决定我的继承(指法兰西王冠),那么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我如今的辛苦,这一点点私欲,其实都是为你们攒下家业啊。所以,我亲爱的女儿和弟弟,你们何不多支持我一下呢?”

奥尔良公爵回国,自然遭到多面的猜忌:国王猜忌他会不会觊觎王位,女婿和弟弟会担心他夺回奥尔良公国的权柄,乃至于布兰度也会担心,这样一位尊贵公爵的朝向,会主导天下局势的变动。

由此,他面对布兰度时卑躬屈膝,面对弟弟和女儿时野心四溢,有身为一块招牌的自觉。

倘若这一切最终失败,双方只需将公爵往外一推,自可使国王不再追究。可万一成功,奥尔良家族便能入主王座,骑士团也趁机裂土封疆,双方都沾上肮脏的血,能将这样的同盟维持下去。

迪努瓦和阿朗松夫人对视一眼,布兰度请他们过来,就已经表明了骑士团的态度,似乎这位团长大人确实动了心。

至于公爵话中暗藏,离间迪努瓦与阿朗松的一点邪恶心思,他们当然都理性地将之抛开。

顿时,兄友弟恭,父慈女孝的场面在此上演,这一家人后知后觉地抱头痛哭,庆贺公爵大人的归来兼互叙别情。

谈来谈去,这扭转乾坤的一年,都绕不开那一男一女,公爵便感慨道:“这果然是上帝怜爱我们的征兆,我们怎能不努力再进一步呢?”

他们随即收住哭声,一团和气地准备参加骑士团的晚宴。

奥尔良公爵虽北狩十余年,识不来故国的风流人物,但想认识认识他的人还是不少,教公爵看得眼花缭乱。幸喜有兄弟和女儿在旁讲解,他才能维持王族长者的威仪。

“感谢上帝”的话,他已说了不知凡几,公爵终于有点醒过味来,低声问道:“怎么在场的教士,如此之多呢?”

按说,圣诞节将近,教务

人员应当各居本堂,主持宗教仪式,大肆牟利才对。但席间群贤毕至,僧俗咸集,公爵放眼望去,尽是教士们明晃晃的光头顶,映照在四面的灯火下,颇为耀眼。

“还不是……债券的问题。”迪努瓦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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