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奸臣,盘踞着香槟、勃艮第、法兰西岛和瓦卢瓦一带,是查理王的最大威胁。”
“菲利普小子?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点。”布锡考特慨叹着,剑光却一刻不停。
“是我。”布兰度再次荡开他的攻击,深喘了几口气。
勉强,布兰度也是有拉海尔和匈雅提在旁,在他们训练乔万尼时,也能看上一招半式,到如今才不至于丢丑。
布锡考特如今的打法,可是同拉法耶特和洛塞尔他们说的全然不同,是极注重步伐的意大利剑法,依靠自己的移动控制双方的攻击范围,教布兰度的气力优势全发挥不出。
不过好在布兰度最后的答复,使布锡考特也迟疑了一阵,布兰度便能抓住机会呼吸几口。
奸奇在一旁笑道:“布锡考特,你可得看看,这小子摘下了全欧洲最著名的圣女,还和好多女人不清不楚,现在以勒曼格尔的名号统治着几百万人,连教宗都得求着他,明天给他和圣女主婚,你生出这种儿子,准是得了你的上帝保佑。”
老元帅长叹一声,转而发问:“安伯还在?”
“前年,葬在你身边了。”
“愿他安息,热吕?”
“主教大人身体不是很好,退休回到图尔,好像在专心写书。”
“早该叫他跟我一起锻炼……拉法?”
“现在是勃艮第总督,去年还生儿子呢。”
“老坏种,年轻的时候整天说我,到这年纪了又不正经!”
布锡考特怒骂了几声。
“家里……蒂雷纳去过吗?”
“抱歉。”
“小乔和安托瓦内特……”
“据我的消息,您的夫人和孙子都还健康。”
坐一旁的奸奇终于忍不住了,一口气地说:“皮桑家的快死了,在威尼斯。苏菲天天活蹦乱跳的,还在跟布兰度他们搞事。希尔德那个小姑娘现在持了缄默戒,活十几年不成问题。这下你该放心了?”
“放心了。”布锡考特略为鞠躬,“谢谢,丹特丽安,你还是那么贴心。”
他又转过头来,并没有询问任何一个关于布兰度的问题。
而是面带着爽朗的笑容,低声道:“那么,我祝您新婚快乐,有上帝和丹特丽安保佑您,流着我血液的陌生人。”
他眨了眨眼:“真是很有趣的一次体验,请代我向奥托道谢。如果可能的话,我也要向布兰度说声抱歉,我没能尽到父亲的职责——容我厚着脸皮对您做一个请求吧,勒曼格尔大人。”
布兰度肃容以立。就欠债上来说,眼前的人当是他在全欧最大的债主,如果要兼着照顾勒曼格尔家的孤幼,虽然麻烦,但也不能不为。
“当好—
—一个父亲。”布锡考特拍了拍他的手臂。
老人收回手,呆立了一会,留恋中带着一抹释然,轻声说:“好了。”
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巨人的虚影抬起拳头,同布兰度背后的黄甲巨人碰了下拳。轻不可闻的一声碰响后,马丁五世怅然站立。
“他要我向您致谢,霓下。”布兰度说。
“嗯。”教宗轻轻点头,“到此为止吧,布兰度,今天感谢你的配合。以及……”
他凝视着一脸狼狈的古装女子:“你不要再在罗马城内投影了,至少朕能决断,这里不欢迎其他的神祇。而能看穿你的人,也绝不朕一个。”
“好好好。”奸奇一脸自暴自弃,“可显现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唯信仰崩坏的地方,混沌才会随之滋生。”
这下终于轮到马丁五世惭愧了,他撑着衰老的躯壳,将布兰度送出科隆纳宫。并最后告诉他,枢机会议的决定对他们非常有利,下一任教宗已经快要选出。
59.万邦以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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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科隆纳宫已渐渐有了人声。临近的居民早上起来,就能看见许多穿着崭新衣装的陌生人在宫旁逡巡。
他们大都来自于骑士团,圣女卡特琳娜一路忙碌,总算给骑士团的军官们都置办上一身得体的礼服,参与团长的婚礼。教宗大人将自家宅邸借出来供婚礼所用,可谓给足了面子,全体军官一早就集结起来,排队入场。
作为军人世家,十五世纪的科隆纳宫还是一座战略意义很强的堡垒,在世纪末神罗进军罗马的时候,足以庇护周边的数千民众入内避难。军官们好奇地打量着,一面注目于华贵的装饰以充实谈资,一面又品评着铺满鲜花的廊桥与装成雕塑的城垛在军事上的价值。
科隆纳家族的私设教堂容不下这许多宾客,但大厅连着庭院都已收拾出来,供各方来宾驻足小憩。
腓特烈正无聊地在其间游曳,忽然迎面撞上一位衣衫凌乱的修女,他正想嫌恶地赶走对方,却见那修女掀开云波巾,露出芭芭拉王后的脸孔。
“早安,小弟。”他姐姐稍显疲惫地说着,“昨天忙了一晚上,我大概知道三重冠的归属了。”
腓特烈的眼皮跳了一跳,固然,探查下任教宗的人选,借以施展各种交易,正是他们前来的目的,但他还是对这种行为有种微妙的不适感。
“你又祸害了哪些清白的教士。”腓特烈皱眉,看着眼前媚态内敛的姐姐。
王后的修女服同他印象里的大相径庭,譬如胸前的开叉就很低,露出白腻峰峦间的金项链,手串的玫瑰念珠也镶有碎宝石,头上除了素色的云波巾,还垫了一层绣金丝的丝绸头巾,灰色的长裙也没拖地,在蕾丝的裙边下露出一副银色的凉鞋,脚趾还在轻轻舒动。
听到小弟的批判,芭芭拉打了个哈欠:“哦,小弟,我倒是想找到这样的男人,就像你们男人都喜欢腐化坚贞的修女一样,可惜这两种东西我至今还没有见。”
腓特烈噫了一声,辩解道:“你别把我算进去,我试过了,不太喜欢这种东西。或许是因为我的心已随维罗妮卡而去,今生将不再有悲喜……”
“哦是吗?枉我还比照着维罗妮卡,找了一位和她很像的修女,准备给你一点激励……”
“好耶!我是说,我不能辜负姐姐的这份心意。腓特烈矜持道,“请到结束后帮我引荐。”
芭芭拉不出意料地嗤笑了一声。
“说回正题。”她在弟弟身边坐下,“新教宗应该是一位西班牙人。新晋的枢机司铎阿方索·博尔吉亚。”
“新晋的?”腓特烈瞪大双眼,“那些老头子就这么看着?”
“没办法,谁也不服谁,科隆纳家族不能连任,奥西尼和康杜梅家族又相互拆台。法国人要了件红衣就感恩戴德。”她瞥了一眼不远处,兰斯大主教,同样新晋枢机司铎的莱吉泽,正在法国人的簇拥中坐立不安。
这时代的枢机通常不超过三十人,列分三等:三等的枢机助祭只有选举权。而一等的枢机主教坐镇梵蒂冈四周,二等的枢机司铎出掌各国教权,都有出任教宗的资格。不过相较而言,给莱吉泽大主教的这件红衣,只是对他在布兰度支持下司掌法国教务的追认,以及为了对外展现兰斯与罗马一片和睦,天主世界精诚团结的形象,并不意味他真有资格参选教宗。
“所以一个西班牙人,是最好的结果?”腓特烈也渐渐明白了,“可法国人……他们同这位教宗有信任的基础吗?真能放心参与十字军?”
阿拉贡王国,阿方索·博尔吉亚的母国,日前正在觊觎那不勒斯王国。而据他所知,法国的安茹家族,同样对此抱有宣称。再以教皇国的战略形势看来,他们既不愿意法国人,也不愿意西班牙人控制自己南边的邻邦。
芭芭拉王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我愚蠢的弟弟啊,我来与你述说一下,他能担当教宗的功绩吧。”
在1429年,天主教大分裂中的最后一位对立教宗,克勒芒八世,失去了所有国外诸侯的支持。经由阿方索·博尔吉亚一番往来纵横,最终,他向马丁五世霓下投降,天主世界遂归于一统。
这最后一位国外诸侯,就是法兰西的阿玛涅克伯爵。当时公开给出建议,要求他放弃伪教宗的,就是刚刚结束帕提战役,歼灭数千英军的圣女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