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此地乱成这样,我看宁书生你的账不会收得太顺利。”

出了门之后,九叔才跟身边的宁采臣这么说。

宁采臣则是不以为意,还在解劝九叔:“也不要太悲观嘛,总之先试了再说。我们还没到地方,让我看看第一家该收谁的账……客栈,应该是在那边。”

这么说着,三个人就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往长街尽头走去了。

客栈里面还是相对安静的,也暂且没人拔出刀来互砍,走进去的时候还听掌柜的招呼着:“几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见对方客气,宁采臣也就拱拱手,礼貌地笑着说:“我们是来收账的。”

那掌柜的一听这话,脸就“唰”地沉了下来,又不好往出赶人,只能低声嘀咕了两句,无奈地招招手:“来吧,早死早超生。”

宁采臣回头朝九叔挑挑眉,意思是你看这不是就收到账了?

紧接着他就掏出账本来,往掌柜的那边去了。这掌柜心丧若死地掏出算盘,跟眼前的书生说:“怎么又换了个人,之前那个收账的去哪了?”

如果还是之前那个,那他一进门老子早就跑了,怎么会叫你抓住收我的账呢?

宁采臣不以为意地答道:“之前那个回去的路上被人杀了,所以我又来了。”

“反正你收了账也早晚会被人杀的,倒不如便宜了我。”掌柜的哼了一声,肉疼地盯着算盘,每打一下两撇小胡子就抖一抖。

“老板你说笑了……我跟人无冤无仇,人家为什么要杀我呢?”宁书生这么说。

话音未落,就听门外一声惨叫:“杀人啦!”

几个人扭头看去,只见两伙人手拿刀枪棍棒,在客栈门口的大街中间就动起手来,夹杂着等各种问候对方家里亲属的脏话,和血肉飞溅的画面。

九叔和四目俩人看了一会,还发现这两伙人并不是把对方当成了通缉犯,而是在抢地上躺着那个;地上躺着那个也一直喊着自己不是通缉犯,只是悲催地摔了一跤,啃了一嘴泥,看不清长相而已……

“此地不可久留!”两个道士对视了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师兄弟也想这么说,连忙回头想劝劝宁采臣,收了账赶紧走。

只是宁书生也被门外的情况吸引了注意,再回头时,掌柜的已经把算盘收起来了,转过头去没有理他。

“掌柜的,怎么不算了?”

这天真懵懂的年轻人还在问。

“算什么?什么算?”掌柜的好像头一次见他,“你来干嘛的,不住店就快点走。”

“……掌柜的你这么会就忘了,我是来收账的。”

“哪有什么账?别闹事,不然我叫人砍你!”

宁采臣被掌柜的所说的话搞懵了,伸手指向此时还摊在桌上的账本,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账本中间被人撕去了两页,只剩下狗牙似的纸茬了。

此时他才发现不对,还想说点什么,就看掌柜的和身边的店小二也抽出了刀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正等着他开口呢。

四目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九叔也挡在了这个书生的身前,伸手把账册合上收回来,盯着掌柜的眼睛说:“许是看错了,待我们回去与债主确认了,再来叨扰掌柜。”

听到这个眼眉特别浓的老头子这么说,掌柜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发虚,色厉内荏地说道:“现在你们住店我也不接,客满了!”

“走吧。”

九叔也不说什么,拉着宁采臣就出了门。

刚刚街上的火并已经结束,路面上四仰八叉地躺了几个死人,但周围的路人就跟没看见似的,该走路的走路,该买东西的买东西,该追通缉犯的追通缉犯。

三个人站在这往左右看去,入眼尽是一张张麻木不仁的脸。

“别收账了,快走,现在就走。宁可不要这差使,也别留在这。”九叔说道,旁边的四目心有戚戚地跟着点头。

“天色将晚,我们要住哪呢?”

宁采臣倒不反对立即离开,就是再蠢的人也明白,郭北县是不用再来了。可是他还有其他两个县的账要收,无论如何也不能连夜赶路啊!

九叔也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抓了一个没带武器、看着还算正常的人,问道:“兄台,附近可有道观寺庙?”

“寺庙啊,县城往东三里半!”那人不耐烦地回答,甩开了九叔的手。

第三十四章 江湖愁长

几人来到县外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去。

四周萧然杂乱的草木都好像变成了择人而噬的鬼怪般,在风里张牙舞爪;脚底的凉意越来越上沁,即使在这夏夜里也冷得透骨,只有宁采臣提着的那盏灯笼里的烛火,在这无边的寒夜里透出那么一星半点的温暖。

九叔和四目都觉得有种危机感正在迫近,唯有宁采臣还是乐天派的样子,还时不时地回头跟两人说话。

“委屈两位了,我平时在外奔波没钱住店的时候,经常像这样到寺庙投宿的。上次那个土地庙也是一样的,还因此认识了那位老板……”

四目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一边低声跟自己的师兄说:“这地方鬼气森森,明显不正常;咱们后面也吊上了眼线,师兄你猜是怎么回事?”

“郭北县那帮人罢了,看我们三个身上不像带了家伙的样子,想在野外劫财害命。”九叔说,“……幸好我们来了,不然这书生今晚难逃此劫。”

“不如画符布阵,叫那些人找不到我们。”四目又出主意。

九叔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对他说:“那你就去布阵吧,我去看着点宁书生,别叫他乱走。”

四目翻了个白眼,没敢跟自己的师兄再说什么,只是落后了几步,自己去忙活了;九叔则是快步追上了宁采臣,还没说话,就听这书生大喊一声:“真的有寺庙!”

两人用手里捡来的木枝拨开荒草,正看到前方不远处立着块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兰若寺。

宁书生赶紧举起灯笼,远远地在照见一栋阴森恐怖的古刹。

这里破败萧索,显然无人打理已久,但从这里望过去房屋门窗都算完好,起码是个功能完备、可供旅人歇脚的临时居所。也不知这寺里的和尚都去了哪,连正对着石碑这边的寺院院墙都塌了一半,墙根底下爬满了青苔。

一座寺的名字叫“兰若”,未免就有点废话文学的意思。跟佛门道门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九叔最清楚了,这兰若是梵文音译“阿兰若”的简称,跟“伽蓝”、“宝刹”、“僧庐”一样本来就指寺庙;就像“定食套餐”一样,起这种名字倒不是不行,但也证明起名的人完全不懂佛学。

出门在外,挑不得许多,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就够了,这不知谁建、何时荒废的古寺倒是正好。

只不知后面的四目布阵布得如何了,如果让后面的人追到这里来,可没那么大地方躲藏。

想到这里,九叔举起充作手杖的粗树枝,三两下就把石碑旁边的草茎藤蔓拨开,将石碑上的文字露出来。

“我们走吧,师弟他看到石碑就会追上来的。”

说着,他就接过宁采臣手里的灯笼,一马当先地踏入了兰若寺地界。

寺前的石板路就快被荒草和泥土淹没了,好在还大概能辨识得出、能走得动;只是这荒凉阴寒的气氛实在有点怕人,连嘴上说着自己不信鬼的宁书生都忍不住贴上了九叔背后。

两人穿过已经烂掉的大门,来到院中,但见石塔散落、青瓦残败,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好在没有蛇虫鼠蚁。

宁采臣见院中情况也放下心来,刚想说什么,就被九叔抓到一边,对他低声说:“有人!”

这种地方还有人?

这书生刚要说什么,只听一阵风声,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地翻进院中,乒乒乓乓地打成一团。当先一人容貌清奇,束发虬髯,背剑疾走,步踏流星;后面那人脸带威怒,面黄无须,长剑出鞘,如影随形。俩人人还在三五丈外,却已剑气冲霄,激得兰若寺前飞沙走石,显然是武艺已臻登峰造极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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