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阿米莉亚从门里一钻出来就这么说道,叫旁边的薛鲤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你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千万别把它带到我的酒馆来。”

“怎么会呢,老板……”阿米莉亚长老优雅地笑了笑,“没有人真的喜欢这些,只不过这种气味是一个时代的特征。你们、或者说吉布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习惯了完善的给排水系统、充沛的资源和没有异味的空气,不过两百多年前的美国、欧洲大陆都笼罩在这种气味里。那时候我还年轻……”

“我就不问你是有多年轻了,我有预感你的答案不会符合人类的普遍认知。”

薛鲤说道,把礼帽扣到自己头上,抬起手臂,让比他高了一截的阿米莉亚挽住他的臂弯,与她一起走出了这条巷子。

某个年轻的小伙子正等在巷口的马车旁边,看到身着礼服走出来的两个人,连忙摘下毡帽行了个礼,问道:“您是薛老板吗?柯瑞恩老爷派我在此等候,请您上车。”

这辆马车是要先往纽约近郊的某间教堂去的,谢天谢地那里人口密度还不太大,味道应该还没有这么够劲。

当窗外的风景从石墙和楼宇变成郁郁葱葱的树林时,马车也停下了。

木制的教堂前面用大理石板铺成洁白的路面,此时已经站了不少前来观礼的宾客;胖胖的沉睡谷治安官菲利普斯一个人就差点把整条路堵死,此时正摘下假发擦着头顶的汗。

今天的新郎官伊卡布·柯瑞恩先生也出现在人群中,拘谨地接受着大家的祝贺。他不太习惯这种场合,但人这一辈子总有些事是逃也逃不掉的。

看到薛老板和阿米莉亚长老走下了马车,他连忙走过来,向两个人彬彬有礼地问好。

“欢迎,欢迎两位来我的婚礼。”

“客气了,是我们要来沾沾客人的喜气,感谢你的邀请。”

薛鲤答道,拎起手里的一瓶酒,递给今天的主角:“祝你新婚快乐!”

哪怕是在更近一些的现代,这个速度也已经算得上闪婚了;不过人家的感情是经过无头骑士考验的,自然与常人不同。

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婚礼的黛格和奇多也混在人群中,兴致盎然地观察着这场西式婚礼的全套流程。

唯一有点不对劲的是,男方这边来到教堂的全是朋友,女方也只来了一个父亲。

范塔索先生倒感觉颜面有光,因为除了一堆不认识的人之外,连纽约市长、纽约州法院大法官也屈尊驾临,让他觉得这女婿在纽约倒是挺有实力的嘛!像自己这种乡野村夫,哪怕有个“贵族”的名头,也一辈子都没出过沉睡谷、没跟这么多大人物照过面。

他还不知道,女儿和女婿搞出来的“柯瑞恩可乐”已经在短时间内引发了纽约市的轰动。不过受限于最重要的原材料只在非洲产出、还没有移栽到美国,现在这种产品还没法真正大规模生产;只是纽约市的大人物们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在通过各种渠道拿到样品又发现自己搞不懂配方之后。

增设美洲和非洲间的航线、帮助柯瑞恩先生招募工人、由银行出面贷款给他,这一切都可以谈,都可以交换……只要他们也能插手那种“解除痛苦”的饮料。

为了经营和柯瑞恩先生之间的关系,甚至他之前的上司在他签名售书时也来站了台,当场力证纽约市警局一直在柯瑞恩先生的帮助下使用科学手段破案。

出于同一个目的,今天纽约市市长也推却了庶务,前来担任柯瑞恩先生与范塔索小姐的证婚人,可以说给足了他面子。

不过柯瑞恩先生倒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

宾客们纷纷落座之后,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却站在教堂门口,好像还在等着什么人。

几分钟之后,又一辆马车从纽约市中心的方向驶过来,停在了教堂门前那条大理石路的另一头。

秋生和文才先从车后跳下、拉开了车门,才扶着九叔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为他递上了一根手杖。师徒三个还是穿着上次来这个世界时范塔索老爷送给他们的衣服,拄着手杖的九叔穿着双排扣的大衣、带着圆礼帽,看上去就像一位来自同时代伦敦的普通绅士。

九叔行动好像不是很方便的样子,但看到站在教堂门口的伊卡布,还是笑了起来,远远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恭喜你新婚……我们几个正巧出去办事,故此晚了一点。”

“没关系,九叔。就等您了,卡崔娜也说想见到您呢……稍后您一定要留下,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宴会招待宾客。”

伊卡布说,将九叔和秋生、文才引进教堂,让他们坐在了左侧的长椅上。

九叔近几天要留在家中温养魂魄,一直没出门,直到今天接到了薛老板亲自送来的请柬,才又回到了这个时代的纽约。小友伊卡布要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来呢?

等这师徒三人来到教堂里坐定之后,婚礼的流程也终于开始了。穿着繁复婚纱的范塔索小姐挽着自己父亲的手出现在门口,捧着花束,在宾客的鼓掌和喧闹声中走向教堂中央;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柯瑞恩先生紧张地抿着嘴,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一步一步地走来。

牧师问了几个老生常谈的问题,没有人不开眼地跳出来喊“我反对”,新婚夫妇顺利地交换了戒指并在阳光下拥吻,宾客们纷纷起立,一边鼓掌一边祝福,也有几个不正经的在那扔帽子起哄的。

九叔也站直了身子学着身边的洋人拍着手,他个人对于白事更熟悉,很少有机会参加婚礼……但置身于此情此景中,总能感受到生命的希望和由此而来的真挚愉悦。

旁边的秋生看着两个年轻人拥吻的画面,不无羡慕地低声说:“真好啊,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结婚。”

“这个嘛,首先……”文才说到这就住了嘴,因为想到两个人也没什么太大区别,都是光棍一根,平时连找个姑娘说两句话都难。

而且他又偷眼望了望师父,学茅山术是不能近女色的,你看师父他不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如果自己师兄弟两个要继承师父的衣钵,那结婚就不用指望了。

师父九叔也听到了两个人的话,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养好伤之后就要亲自去茅山、去上清派的正宗看一看,向那里的道友们问一问“道”,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回到任家镇、继续做这义庄生意;可是这两个小子看上去还不足以传他衣钵,叫人放心不下啊。

要不要……干脆把他们俩也带去,问问他们要不要正式拜入茅山门墙?

过道的另一侧,宾客席里的阿米莉亚也正起身鼓着掌,两手的金属手指“哐哐”地撞到一起,让周围的宾客都为之侧目。

如果他们知道阿米莉亚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更震惊了:一个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站在教堂里的吸血鬼,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说真的,婚礼是少数的、我会羡慕人类的时刻之一。”她一边对新人夫妇微笑着,一边对身边的薛鲤说:“也许正因为生命的短暂,人类才会这么注重‘形式’,才会想着用增添仪式感的方式让这一刻尽可能地延长、尽可能被长久铭记。”

“也许还真是。”薛老板回答,“除了你们几个的‘剧情’之外,到现在为止我想起的所有东西,都对应着某种情绪最为激烈的瞬间……”

“那你想不起来的那些呢?”

“我想不起来了。”

这次解决了各自问题的客人是伊卡布、宁采臣和九叔,就在酒馆迎来日出的那一天,薛鲤的记忆也又找回了一部分。

他在某座城市的医院里,跟正要为他安排手术的医生说:“我家属没在”;他站在雨中摸索着家门的钥匙,心中一片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明天要干什么;他在某道大门口来回徘徊,终于还是没有按响门铃。

一个人的一生会有多少个这样的瞬间,恐怕谁也数不清,想要把它们连起来、拼凑出大概完整的记忆就更是想也别想。

不过酒馆还在,客人们还会走进那扇门,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会从他的意识深处浮现的,也许这件事就是急不得。

正想着,薛鲤就看见伊卡布和卡崔娜已经转过身向正门走来,过道两侧的宾客们正把花瓣和彩纸抛洒到他们头顶的空中。

婚礼流程至此已经算是走完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和拉关系寒暄了,是他没什么兴趣参与的部分。除了伊卡布之外,他在这个世界也不认识什么其他人……

“我要找扇门回酒馆去了,你还要在这呆会吗?”他对身边的阿米莉亚问。

阿米莉亚正看着那边好像身体有点虚弱、还在按着胸口咳嗽的九叔,随口答道:“我稍后回去。”

“那记得打包点吃的东西回来,马克斯把九叔他们送过来之后也回去了,好像是不想在纽约参加婚礼的样子,应该也还没吃东西。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反正有新郎官请客的嘛!”薛老板说。

阿米莉亚想了想,眨了眨眼睛回答:“只是想确定你说的‘食物’和我认为的‘食物’是不是一回事。”

“……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第一章 时间债

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在消灭一些旧职业的同时,也会催生一大批新职业。

在新世纪,星际旅行技术和曾经的航海技术一样,将整个人类社会都拖入了新的殖民时代;由此诞生的新需求诸如地外基地建设、太空矿产开发、星际运输物流等等,就是这个世纪的新职业。

沿洋流的方向前进的橡木、柚木船只,变成了在空间中航行的高科技复合材料飞船,但现代的“船员”们却比大航海时代的同行们更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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