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着多斯滕走了半天、腰都要累断了的时候,两人终于敲响了家门。
这里完美符合卡西娅的要求……毕竟还是个房子,还是很干净的;不光警察,甚至所有人都不会来……
“开门,奶奶,我是史丹!”
第十三章 转变
自由摄影师里昂捂着自己的脑袋,无力地从地上爬起。
他好不容易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赶忙摸向自己的脚踝。
奇怪的是,那里并没有什么伤口,连伤疤都没有……他只是被赤裸的丢在那里,上车时身上携带的所有东西都被丢在一旁。
他倒是没怀疑是做梦或者别的什么,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脚腕的伤口没了,可胸口的伤口还在。
那是被那个碎肉锤杀人狂用小刀刻下的痕迹,粗略看上去好像组成了一个倒三角形,只是每条边都长出了几道天线样的线条。
这个伤口一直没有愈合,但也不是一直在出血,而是维持着这种介乎于两者之间的状态,每隔几秒钟才渗出一滴血来,也完全感觉不到痛……如果不是用手指用力还能翻开两侧皮肉的话,几乎就像是用血红的油漆画上去的。
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经让他彻底懵了,不过他还是首先哆嗦着把身边的衣服穿上、七手八脚地翻了翻包里。
照相机没丢,手机没丢,甚至现金都没丢。
他再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意识到自己正在自家的公寓门口。
隔着那道很薄、一点隔音效果都没有的防盗门,他还能听到自己女友在跟谁打着电话。
“是的,里昂他一直没回来。……我整晚已经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了!就是想问问他在没在你那……”
门外的摄影师回头看向走廊另一头,果然那道窄窄的窗里已经照进了朝阳的光芒。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一夜没回家。
再看看手里早就没电了的手机,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敲响了家门。
女友玛娅应该是把电话立刻扔下了,站在门外的里昂没有听到她再说什么话,而只听到了“嗵嗵嗵”的、脚步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只过了一瞬间,女友就把门打开了,看见一脸憔悴的里昂,吓得捂住了嘴。
“我的天啊,里昂,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我没事,手机没电了,又去配合警官做了些调查而已。”
里昂语无伦次地说着轻易就能被戳穿的谎话,绕过站在门口的女友,直接冲进了洗手间,闩上了门。
女友玛娅半是担心半是委屈地在外面敲着门,嘴里喊着:“里昂,你不能对我这样。我们是情侣,住在一起,有什么事情你要让我知道,不能就这么一夜不回来还在我脸上摔上门!我是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事情了吗?里昂!”
洗手间内的摄影师对女友的质问充耳不闻,只是回想起了那个黑人女警官的话:“不要试图反抗”。
反抗什么?那个男人为什么唯独放过了自己?胸前的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
许多的疑问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当然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那两个来自其他世界的战士去了哪,现在怎么样。
他本来一片混沌的脑子顿时清醒起来,意识到是自己害了那两个前来帮忙的人。
不过此时他也全然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是个摄影师,连碰到正在进行的抢劫时,第一反应也是确认监控摄像头的位置。
等等……不,好像也并不是这样?
摄影师的脑子终于难得地清醒了一回。
也许他在目前为止的整个人生中都在扮演失败者,也许他的确懦弱过、迷茫过也自卑过,不过至少他懂得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不要试图反抗?我他妈今天就是要反抗!
他把衣服穿好,就着水龙头里的冷水洗了把脸,出门抱了抱正要崩溃的女友。
“抱歉,玛娅,我的确遇到了一些事……跟苏珊和她对我的要求无关,纯粹是其他的问题。”他说,“记得那个失踪的模特吗?其实我并不是因为在地铁站外最后见过她而被叫到警局的。我目睹了她被杀害的全过程。详细的过程我现在没时间讲,不过玛娅,记得我是爱你的,我不是要隐瞒你……只是这事情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玛娅听他说完这段话,只能盯了他一会,试图从表情上推断他的精神状态。确认了自己的男友的确没有疯、眼神很冷静、不像是已经丢掉了逻辑之后,终于缓下了语气:“当然,里昂,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
“那么……我这几天可能很少回家,但并不是在做什么坏事,也不会是遭遇了什么……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向你报平安的。不要相信警察,如果被问到,就说我什么都没告诉你就行。”
完成了对女友的嘱咐之后,里昂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开门下楼,在周围找起了那扇挂着霓虹灯的门。
银行账户里剩下的几万块也被他转账到了女友名下……即使自己真的死在了这一天,起码她还能好好地生活下去吧?
时间是早晨,酒馆里的客人最少的时候。
薛老板正要趁这个机会去休息一下,就看到这个摄影师推开门走了进来。这次他没有要喝酒的意思,只是郑重其事地拜托酒馆里的各位,至少把现在还留在他的世界的、另外两位客人救回来。
因为照薛老板讲过的规矩,假如他自己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的“客人”死了、酒馆里的员工也不知道这件事,那两个人岂不是就永远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薛鲤叫他暂且坐下……要先把事情讲明白,大伙才知道要怎么帮他,否则哪怕过去了也多半像是之前两位客人一样失陷在那。
重要的是,要搞清楚面对的敌人是谁、为什么两个强大的战士都没能战胜他们。
于是摄影师还是坐在了吧台前,对着聚拢过来的酒馆里的人们讲起了这两天遭遇的事情。
听完他的故事后,薛鲤第一个皱起了眉。
他立刻就指出了不对的地方:“……那趟列车本来是不会停在112街车站的备用轨上的对吧?它是有自己的终点站的。也就是说,昨天你们就不该在那里发现它,这是个陷阱。来自其他世界的客人或许对此不了解,但里昂先生,你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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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的确不对……但当时我没能想到。”里昂懊悔地开口,接过一旁的奇多递过来的食物……他昨天其实是饿了一天的,只不过精神的高度紧张让他直到现在才感觉得到。
“正常人都想不到。”一边的马克斯开口缓颊,“不过比这个更大的问题是,如果那个变态杀手真的只是孤身一人,那么他显然做不到控制地铁的运行、征用本来用来载客的地铁布下陷阱等等;甚至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存在。纽约地铁虽然老旧、管理也很混乱,但列车员绝对不会注意不到自己的车里正在发生杀人事件。”
薛鲤接下去说道:“而且清理列车这种事,没有列车员的参与肯定是完成不了的。再加上明明是接到了报警的警官却处心积虑地想要对付你、想把你再送到车厢里那个杀人狂的面前……会是那种不称职的家伙吗?”
“你说黑警?”在同一个城市做过警察的马克斯耸了耸肩:“别开玩笑了,黑警肯定是为了赚钱才会跟犯罪分子勾结的……而且当然不是为了受害者身上那点可怜的零钱。”
“那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
薛鲤抿了抿嘴,转回头看着正在填饱肚子的里昂,作出结论:“作为秩序维护者、执法者的警官选择跟杀人狂站到一边,要么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背叛了誓言、要么是……杀人这件事本身就是秩序的一部分。”
摄影师都听愣了。
杀人是秩序的一部分?难道车厢里的受害人都是逃脱了法律制裁的罪犯?碎肉锤男子其实是义警?不会吧?
这倒是也能解释自己遇到的事,为什么不杀自己——当然是因为自己人畜无害、压根就没犯过罪啊。
一旁的薛老板已经在安排计划了:“我去找那两位客人,有‘钥匙’的话应该是能直接打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的。马克斯,你纽约的警官证还没丢吧?带上风暴脉冲步枪,跟这位客人一起行动,免得他一回去就被那些人再盯上。”
“……如果我被视为‘无罪者’,那应该不至于再受罚了吧?”里昂冷不丁的问,薛老板还是得先愣了一愣才想明白他说的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