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节(1 / 2)

几个人沉默下来,只有迪卡·凯恩在背后的桌子旁看着书,不时抬起头看这些人一眼,心里奇怪得很……雨又算不上什么稀罕的东西,干嘛堵在露台那看个没完?

他正想回头看自己的书,却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门响。

进来的客人看上去不是很好……不,迪卡凯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他那张坚毅的面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甚至头上流出一股鲜红血液的伤口他也只当不存在。

他白色衬衫上不光溅了一片血,还沾上了不少的泥,撕开几个像是爪痕的口子,看上去就好像刚刚跟头熊打了一架。

“呃,您好?……薛老板,您又来新客人了。”

薛鲤听到屋里在叫他,立马回过头来,看了看这个身材强壮的男人,迎过来友善地问:“先生?喝点什么?”

对面这位先生却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了吧台后面的酒柜。

看到那个被装在瓶子里、还在怦怦跳的心脏,男人的瞳孔一缩,不过随即又立刻冷静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某瓶威士忌。

这时薛鲤也反应过来,面前这位新客人不知道为什么,是说不了话的。

他伸出的那只手,掌指关节的那部分皮肤有个明显的缺口,里面露出金属的活动结构,手指上还沾着些鲜血和尘土。

这还真麻烦……不管他说哪一种语言,薛老板都能听得懂,不过手语算不算语言的一种那就有些说头了。还好,对方看起来是能听懂他所说的话的,不是完全不能沟通。

不知如何计较的薛老板还是暂且给他倒了一杯酒,然后把吧台下的毛巾拿了一条打湿了递给他,叫他擦擦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

男人接过毛巾,对薛老板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

虽然他一脸脏血、面无表情,下巴上还有一层茂盛的胡茬,不过倒能看出来是个模样周正的小伙子,从相貌到打扮再到身材,都是典型的白人硬汉形象。

主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厨房,给他端了盘香肠出来,只见这家伙又是朝他点了点头,抓起香肠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连同那杯威士忌一起灌了下去。

“这位客人不对劲。”主教凑到薛老板身边,对他这样耳语道。

“能吃能喝,哪里不对劲?”薛鲤也觉得不怎么对劲,不过嘴上还是要习惯性地反问一句。

“香肠可是凉的……而且你看,平时我也是能吃能喝的。”

主教说。

第一章 生命重建

雨还没停。

今天酒馆里新来的客人已经不只是不善言辞了,简直是默然无语。

因为他不说话的缘故,酒馆里的其他人也变得沉默起来,只有露台外面的雨声哗啦啦地传来。直到坐在一边的桑塔妮可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登上了舞台、开始坐在那唱起一首歌,酒馆里的空气才算放松了一些。

坐在吧台前的客人回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脸上难得地露出柔和的表情。

吧台后的薛老板眼睛尖,马上看到他端起杯子的那只手上,无名指那、银灰色金属构成的指关节上方戴着枚戒指。

客人若无其事地嚼着冰冷的香肠,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舞台那边。

桑塔妮可唱道:“在那莫雷纳山坡上,有双黑色的眼睛在闪亮;黑色的眼睛悄悄下山来,啊美丽的小天使你下山来。哎咿呀咿呀,唱吧别哭泣;唱起那歌儿心欢畅,美丽的小天使心欢畅……”

她也许是个足不出户、只在自己的酒吧捕食的蛇妖,不过倒也是真的喜欢音乐。这首在墨西哥当地传唱度非常广的民歌,她再怎么也不该不知道。

露台那边传来雨滴打在凉棚上的声音,让桑塔妮可这边的歌声和音乐声稍微被盖住了一点、有些失真,但反而给这首歌增添了一些特别的风味。

也不知道客人从这首民谣里听出了什么,总之一边喝着酒,一边眼神失焦,可能是想到了某个人吧。

薛鲤想了想,还是给客人找了支笔、找了张纸。

“呃……客人,您叫什么名字?”在这位客人向他投来疑惑的眼神之后,他决定先开口问一个不算太重要的问题。

客人显然是有使用语言文字的能力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出声。他抓起笔,在那张纸上写着:

“亨利。”

看得出来哪怕他能说话,也多半是个少言寡语的家伙。

不过自从成为了这间酒馆的老板以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客人他都见得多了。看到这位客人并不拒绝沟通就好,起码就知道这人不说话是因为客观的原因、而非主观的意愿。

“那么您最近怎么样?”想了想之后,薛老板决定还是婉转地提出这个问题。

“最多能活30分钟。”亨利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看着薛鲤不解的眼神,干脆主动解开了自己被鲜血染透的衬衫。

他的确不是普通的人类……他的胸前皮肉竟然被挖开了好几块,除了某些不知道用途的金属板、线路之外,最显眼的就是两个圆形的数据接口,大概形制看上去像是3.5毫米的音频插口,只不过大了一大圈。

“电源耗尽。”

他在纸上这么写着。

这时候薛鲤也能看明白他脸上的表情了,那不是面无表情、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而是已经压抑了悲伤、放弃了希望的平静。

薛老板想了想,对这个名叫“亨利”的客人又说:“您进来可不止30分钟了……看来我得再郑重介绍一下,进了我们酒馆的客人,没法互相攻击、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死亡。就算您的心脏会‘断电’,在本店时也可以放下心来。”

亨利顿了一顿,他身上还真没有任何能看时间的东西,手表、怀表、手机之类的。

不过看了看面前已经被他消灭干净的香肠和酒,就知道酒馆老板说得没错,30分钟早就过去了。

他的生命没有结束,也就是说,还不到蹲在酒吧里听人唱歌的时候。

正要站起身的亨利却被一旁的主教按住了手,这个感情表现与正常人十分相似的仿生人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冷静地说:“您刚才走进来的时候脸上全是血,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件吧……现在就回去,可能会面对更多敌人。这间酒馆是绝对安全的,因为它位于世界之外,所以不妨再坐一会,给我们讲讲您的故事……就当是酒钱了。”

被抢了台词的薛鲤耸耸肩,的确看面前这个男人的样子不像能掏出一毛钱来付账的,那么讲个故事……呃,对方可能讲不了吧?

男人倒没有嫌写字麻烦,只是又要了一张纸,简洁明了地在纸上写道:

士兵,死亡。

妻子,科学家,重建。

肢体,部分机械。

记忆,声音,未完成。

敌人,来袭。

妻子,绑走。

被捕猎,战斗,电源,耗尽。

地铁车站,酒吧,后门,时间。

这些文字虽然可能过于言简意赅,但的确已经是个完整的故事了。薛鲤一看就大概能猜出意思来,这意思是亨利他原本是个士兵,死了,但他比其他士兵幸运的地方是他妻子是个科学家、重建了他的身体,所以他又活过来了;他的身体有一部分是由机械构成的,不过醒来时没有记忆、也没有声音,因为就在这一步程序未完成的时候,敌人攻击了他们所在的地方——多半是妻子的实验室。

这些敌人绑走了他的妻子,并且想要杀掉他,他在与敌人们的战斗中几乎耗尽了电源,大约只剩供他活动30分钟的电量。

来到地铁车站后,他看到了酒馆的门,想着能不能进来之后从后门出去、借此摆脱敌人的追击,不过走进来才发现酒馆没有后门,时间也已经快要耗尽了,于是他只好平静地坐下来要了杯酒,打算在此尽量优雅地迎来自己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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