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局长清了清嗓子：“我个人赞同白局长的思路，还是那句话，怎么处理明月天涯，是我们自己关起门来的家事，而怎么应对外部的袭击，是整个九局需要认真对待的官方事件。”

老局长沉吟了片刻之后，若有所思：“暂时散会，女娲阁下，请你打开第三会议室，最高加密，白梨进来——其他与会人员按照自己的密级，可以自行申请进入。”

『第三会议室生成中……量子通讯卫星网络接入，加密链路开启，我将全程监管，保证会议安全性』一个好听的电子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三分钟之后会议室停止加入，按照相关规定，该会议内容不会被保存在云端，请与会人员做好纸面记录准备。』

片刻之后，只有原本联席会议三分之一的九局高层进入了第三会议室。

而老局长依旧端坐在上首，开口第一句话，就提到了所有人都忽略了——或者间接性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白梨，你是不是觉得，明月天涯除了个人身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让你没办法做出强硬对待？”老局长这么说着，抬手调出一张档案照：“比如说……她还是这个孩子的母亲。”

档案照上，依旧是艾小天使那青春明媚的容颜，那眉眼弯弯，眸中带起的笑意宛若暖春朝阳时候最和缓的露珠，于草叶上缀着，熠熠生辉——倒映着清晨、绿茵和欢畅的时辰。

白梨老实点头：“有这方面的顾虑。”

“事实证明，你的顾虑是对的。”老院长不置可否地拉下图片，在自己面前认真地看着，目光沉凝：“最新的内部通告，她已经被列入了国家保护人员的安全名录上，所有个人信息为第五级专控保护，个人安保等级……按退休后国家元首级别。”

白梨眼眶抽了抽，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自然的表情：“这——至于么？”

退休之后的国家元首，往往也有着非常严格的安保程序——譬如米利坚，在签署了退休总统的安保法案之后，国家部门会24小时负责他们以及家人的安全，享受几乎等同现任国家元首的待遇，直至其自然身亡。

因为即便是退休的总统，也是知道很多国家级别的机密的，诸多原本他们在任时候才能够掌控的项目、人员网络和国家安全情报，都和国家息息相关，正常情况下不存在说退休之后就不管的可能性，国会投票保留退休总统待遇的流程也完全是走过场——除非是在任期就被弹劾的总统。

九局直属最高层，内部通报给出这种结论，恐怕是看在国家科学院的强烈要求份上，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艾丽娅都成了香饽饽，甚至于有了一道理论上的免死金牌。

白梨一方面庆幸自己没怎么吓唬这只有免死金牌的超级小白鼠，一方面也不免有些抑郁。

这还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为什么大家都是可以嘤嘤嘤的女孩子，她就这么好命？

只是这种负面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心宽的白梨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强调道：“虽然她是艾丽娅的母亲，还是艾如龙的前妻——并且在我的观察中，她和艾如龙的婚姻关系虽然中断了，实际上却依旧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双方情感基础，随时都有复合的可能……只是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在于我们不能把这么一个人推到别的阵营里去。”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的强硬对待，会让她离心？”

“环溪观的人，向来如此……局长，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们才对，墨家一诺……或者说环溪观一诺，死不旋踵，不外如是。”

“是啊，我了解他们。”老局长喟叹了一声，多少有些心累：“可正是因为了解，我才没办法给出一个客观的判断，无论是谁，在了解到这些人的详细生平之后，都没办法不对他们生出敬佩的心思来——那就暂时搁置争议吧，加强沟通，尽量和她达成有效的交流，双方交换意见之后再配合行动，不要发生这种把无关民众牵连进来的事情了。”

“嗯，我会去和她……好好谈谈的。”

白梨说到这里，没来由一阵心虚——之前她才爽爽地口嗨了对方一顿，现在又跟对方谈合作谈交流，但凡是心底有点脾气的，怕不是都要把她踹出去。

但老局长没在意她这会儿心里揣着小兔子上下心心不安的模样，只是把一份资料点开，传递到了各个与会人员的手里。

“这份资料，只能记住，不能转载，不能有纸张记录，不能够告诉密级不够的人员。”

老局长表情很严肃，打开第三会议室本质上就是为了这份资料，他将那些跨越了数十年时间长河的资料记录发送给每一个九局高层，再三叮嘱之后，静静地等他们浏览资料。

这里能看到的只是梗概，白梨发现这东西……怎么说呢，它太散了。

某种意义上，这甚至都不应该被放到一起——因为很多资料互相之间没有关联，怎么看都像是单独案例，其中涉及到各个方面的问题，有意外身亡的，都刑事案件的，甚至还有类似都市传说一样稀奇古怪的调查报告的。

而后往下看，就是各种军方试验，米利坚的，前苏的，甚至还有共和国自己的——白梨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西北那边的绝密档案，密级高到即便是她也只能看个封皮，两分钟就瞅出来仨字。

【罗布泊】

然后就没了，全部涂黑，钢印都不让看清楚上面的全称。

可是这些要素凑在一起，便有种让人浑身酥麻的诡异冲击力，自脊梁骨簌簌往上爬。

二十分钟之后，老局长点了点桌面，收回了所有资料。

“之前你们看到的所有档案，都和一个……特殊的存在有关。”老局长抿了口茶，呼出一道热气，语气有些发飘：“这个存在是在建国之后进入到我们的视线的，那个时候九局还没正式成立，很多档案其实都是疑似……但在九局成立之后，就有专门的情报人员负责收集这些情报，并且将其整合在一起，就是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一整套档案。”

白梨举起手：“我刚才看到的很多档案都不齐全。”

“对，你们刚才看的与其说是详细档案，倒不如说是类似目录一样的存在。”

另外一个情报部门的九局高层摇了摇头：“我从来没听说有这样一个项目，这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并且现在都还在运转的情报小组？”

“是，现在依旧在运转，并且直接向九局内部最高权限的三个人负责。”老局长这么说着，放下茶杯：“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你的密级还不够……当然啦，女娲除外。”

九局权限最高的三个人，甚至都不包括胖局长这个南方局的老大——老局长自己算是一个，另外一个是总参的负责人，对方的身份代表的是更高层的监管。

还有一个则是谁也不知道的存在，对方的密级权限据说比老局长自己还高半级。

除此之外，就是并不算入其中，掌管着整个九局乃至于大半个共和国保密电子信息资料库的女娲了——在现在这个信息电子化的时代，九局的诸多资料都已经存档入库，有这么高的密级权限，某种意义上就可以说是窥一斑而见全豹，甚至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真正了解整个九局乃至于整个共和国的机密。

除了绝对的国家高层，对于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来说，这种权限都显得过于庞大，很容易滋生问题，所以干脆交由不会有私心的女娲去管理。

情报部门的九局高层抬起手，有些犹豫，甚至有些惊疑不定。

胖局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拍了个空，但他还是用这种方式表达出自己的安慰。

旋即他自己也揉了揉脸，怅然道：“我还以为我已经够努力了……头儿，你可没告诉我这事。”

“这和努力不努力没关系，主要是这个存在，太过违背我们的认知。”老局长安抚他道：“所以很多事情与其公布出来混淆视听，还不如从最开始就压下来，之所以连自己人也不告诉，归根究底的原因，还是因为对方一直都没有在我们国内活动——你们的性子太烈，知道了之后肯定满世界招惹这个家伙，最后就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白梨眉头挑了挑：“对方难道是……这次的幕后黑手？”

“说实话，我不确认，但是女娲在比对了行动逻辑之后，认为有73%的可能，就是这个存在做的。”

老局长人老心不老，很擅长应用高科技，为此他还专门调出了女娲的研究报告佐证自己的说法：“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可是比对了国家科学院提供的血源病毒案例之后，我们在复核早些年的档案里，发现上世纪80年代的海地纳西斯事件和07年俄国的赤塔事件和这些数据吻合，所以……”

白梨眨了眨眼：“可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海地那个什么事件我不清楚，07年的俄国赤塔事件不是一场闹剧吗？网上流传的，只是游戏的宣传视频而已，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僵尸……不对，我是说，僵尸这种存在，根本就不合理！”

赤塔事件，或者叫赤塔僵尸事件，早些年曾经在互联网上广为流传。

那是一段直升机拍摄的片段，是红外夜视仪的视角，拍摄的是所谓的僵尸袭击人类，直升机上的士兵发起攻击并且有俄语对话——但在之后，这被证明只是一段游戏被废稿的宣传片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