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找到梯子,黄花菜都凉了。”金夫人脚尖一点,那斜斜如同高跷一样晃悠着保持微妙平衡的高背椅子被她踩平,而后她轻飘飘地跳下来,满意地拍了拍手:“搞定!”
金叉烧把梯子放一边:“这还没过年呢,弄这么多装饰到底要干嘛啊?”
“你俩妹妹回家,你问我干嘛?”金夫人抬手拧了一圈自己这个不成器闺女的耳朵:“你是不是想要气死你妈我?当初我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
“叉烧没我关心妹妹——放开放开!”金叉烧忙不迭求饶:“我这不是寻思你都订了酒店吗?”
“你懂什么,订酒店那是因为孩子初来乍到不适应,就像是你去亲戚家一样,其实还不如住酒店来得放松,可这里终归是她们的家,可是给她们留着房间的,慢慢适应之后就得过来住啦——就算她们不喜欢,好歹我把气氛弄热列点,她们也不会那么排斥……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你这丫头没脸没皮的,哪有当年我们跟着师傅去别人家做客时候的感觉。”
金叉烧揉着耳朵委屈不已:“我哪有没脸没皮?我很淑女的好嘛!”
“淑女?”金夫人鄙夷地斜眼望过去:“当年我跟着师傅去峨眉,住人家家里浑身不得劲,可你呢?你小学时候去你同学家玩,晚上敢跟我打电话回来说他们家房子大,不想回来了——我当初就该把你塞回去再生一遍!”
“可是……可是人家房子是比我家大嘛……”金叉烧嘟着嘴:“我那个时候又不懂这些,我家这么有钱,为啥还得住这种商品房?住人家那种小别墅多好。”
“你就算要宫殿,你爸都有本事给你修俩,一个拿来看一个拿来住,可是有必要么?”金夫人一巴掌拍在自己闺女后脑勺上:“没点家的样子,你就这么不稀罕见到你亲爸亲妈?”
金叉烧嘟囔着别人听不见的话,倒不是有多不满,只是带起了学生时期的怨念。
平心而论,她家其实不算小,她小时候是三室两厅,其中一间是金先生的书房,后来换成了五室两厅,两间书房一间金先生用,一间专门给她准备的,再就是不久前换成了上下联通的小复式结构,小两层八个房间,据说多出来的几个房间都是给艾丽娅和离光准备的,同样是一个卧室一个书房的配置。
金夫人安排这些事情,从来都是温和不显摆的,可金叉烧当初还是个少女心的时候,多少会幻想一下自己也是个小公主——而且她家确实有实力让她当小公主,这种实力和现实的落差就让她很是纠结了一阵。
人家也想要像是玛丽苏小说里面那样,住着城堡有几十个女仆佣人嘛!
那会儿她还想把头发染成彩虹色儿的,最好是能够bulingbuling闪光的那种,结果磨蹭了小半年,好不容易鼓起一次勇气,想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破桎梏,却在走进发廊两分钟之后被梅花姨带着人抓了出来。
而且因为某个想要当玛丽苏的小可爱搞错了理发店和发廊之间的区别,走错了门店,导致奉京当地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发廊在那一夜濒临失业,据说有关单位的领导还因此获得了嘉奖,扫黄打非力度强硬,管理有方。
金夫人那次好悬没把自家叉烧打死,就算是个误会,那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的误会。
金错刀陆月霜要是知道自己的徒孙女生了个大白天就往八大胡同这种烟花柳巷里窜的娃,而且还是个女娃,估摸着还真得给气活过来……
且不论母女俩在想着什么,忙碌完工作的金先生则是刚走进自家门廊,就看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说是不速之客也有点不太对,毕竟这是熟人——自己妻子的属下,梅兰竹菊四夫人之一的竹夫人金竹早。
但问题在于她从来都和自己不怎么对付……
“……”
竹早姨扛着一桶纯净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金先生,而后抬起眼皮子扫了一下他身后的大左和大右,颇为不屑地扭头虚空啐了口,尽显少女时期的不良本色。
金先生的笑容有点僵硬:“那个……竹早啊,是我。”
他知道对方有严重的脸盲症,但到底有没有脸盲到在这里都认不出自己——或者说猜不出自己,那就有待商榷了。
“你谁?”竹早姨翻了个白眼:“在我家夫人家门口鬼鬼祟祟地干嘛?”
“……这也是我家,我,金万三。”
大左和大右游移开视线,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不是没和竹早姨干过架,实际上梅兰竹菊四夫人他们都见识过,要是能用枪的话,有过服役经历的他们并不是没把握,但正常情况下的切磋……
说句实话,梅兰竹菊四夫人早年是什么地方打滚混出来的,他们难道心里没点赫拉克勒斯数?
那套路太脏了,手段甚至都不能叫下作,简直阴损,也就金夫人这种能靠着硬实力碾压一切的家伙,才镇得住这几个家伙。
更别说还有一个用枪比他们狠,手段比梅兰竹菊四夫人还没底线的昙花……
见大左大右这俩憨憨对自己的挑衅没反应,金先生还是一脸温和,竹早姨失望地‘嘁——’了声,直接无视了金先生,用力地砸着门:“夫人!夫人是我啊!我来送水啦!”
几秒钟之后,门被打开,金叉烧探头出来:“姨你咋又送水来,昨天的水还没喝完呢。”
“那怎么行,每天至少要喝八杯水,这可是人体的必需啊!”
“俺寻思你这一桶分下来一个人一天能有八斤了……先进来吧——爸?你回来啦!”
金叉烧这才看见旁边可怜的金先生,顿时快乐地跑出来:“今天去隔壁市视察工作,给我带什么特产没有啊?没有也没关系,给个大红包也算特产嘛……”
金先生无语地弹了下自己闺女的额头:“天天要钱,你注册那么多公司不会自己赚?”
“赚什么啊,这还往里面亏着呢,全都是烧钱的吞金兽……”一说起这个金叉烧就叹气,肩膀垮下来:“我都后悔了……要不我不做生意了,赶明儿我找个帅气的小哥哥,把这些公司给他经营,然后我当个混吃等死的富家太太好了!”
“不行————”金先生一声断喝,声线高了三度:“我怎么教你的,做人做事都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我没钱了啊。”金叉烧摊开手,一脸无辜:“我现在把零花钱和压岁钱都投进去了,这么下去我撑不了多久的,干脆不干算了,还没这么累。”
“你没钱我有,你不会问爸爸要吗?”金先生不悦地探手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支票本,刷刷刷地签了一张大额现金支票扯下来:“拿去!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坚持到底,你的产业不能就这么荒废掉,更不能随便找个男人就交给他什么的,那还是我金万三的女儿……你这话听起来就不像样!”
“哦。”金叉烧把支票收好,一个扭头无视了金先生,吹着口哨双手垫在脑后很是嚣张地往房里走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听你一次好了。”
大左在旁边低声道:“先生,大姑娘这是套路你呢。”
旁边的大右用胳膊肘用力地拐了拐自己兄弟:“闭嘴!先生难道不懂吗?先生这是套路大姑娘的套路!”
金先生则是看着门边自己女儿当年留下来的涂鸦,眼眶微红压根就没在意到他们说的话,喟叹道:“虽然说着不愿意,可她也是大姑娘了……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大左和大右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默默摇头。
“大左,大右,到时候要是你们见到那个男生……不!那只猩猩!直接把他腿打断!如果打断之后他还痴心我女儿,那我才会勉为其难给他一次机会!”
“好的先生,没问题先生。”
“嗯……打轻点,刚好断就行,不然叉烧她得和我赌气。”
“没问题先生,放心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