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一咬牙，反倒是带起了几分倔强，大声道：“是！家姐诗婷二叶！”

“……”神仙姐姐就这么看着她，而后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来：“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诗婷二叶！你们高天原我能记住的人不多，诗婷二叶算一个！性子够烈，我喜欢！你也不错，既然读书明理，那就要有读书人的样子——赏你的！”

说罢她把手里的玉葫芦往前一抛：“小孩子别来掺和上一代的恩怨了，你走吧。”

少女懵懂地接着那个玉葫芦，只觉得手里一沉，一时之间无所适从道：“可、可是我要守山……”

“守什么山？”神仙姐姐反问道：“山在这里？”

“山……山……”

“山在人心里！”

神仙姐姐眼神骤然一凛，旋身猛地劈出一剑，一抹流光在剑锋之上猛然炸开成一蓬光玉。

而后她身侧的两块青石板就此炸裂——却是面前不远处的一个人端着一把形制特殊的重型狙击步对她打出了这枪，可是这个距离的狙击枪子弹，依旧被她一剑直接劈开，不曾伤到她分毫。

“……你就是一目连？”

神仙姐姐抬手拂过自己的金步摇，指尖微捻，于面前看了看。

一抹金色的细痕，在指尖捻开，意味着之前哪怕是劈开了子弹，依旧擦过了发簪的边缘。

对方并没有冲着自己的要害，而是想要打掉自己的发簪，解了这一头盘起来的发——这也算是完成了守山的所谓赌约。

高度近视的一目连放下手里的枪，跪坐在地上：“我是刺杀任务的执行者，组织代号，一目连。”

“枪法不错，枪也不错，这就算你的兵器？有名字吗？”

“哨兵，充能哨兵。”

“嗯……你不怕死？”

“……我是高天原收养的残疾人，这是我家。”

“这就是山在心中了——”神仙姐姐点了点头：“你这条命，留着罢，当事人亲自找你来算。”

说完她抬手摸了摸妖刀姬的脑袋，展颜一笑，跨步走上去，越过一目连，正式登上了高天原山的半山平台。

平台空旷，夜风呼啸着卷过来，扬起几片落叶，还有那远处直升机嗡嗡嗡的沉闷螺旋桨响声。

泰若山剑剑锋向下，轻而易举破开石板杵在地上，而后又因为自身的重量再度下陷了一截。

神仙姐姐挽着自己的袖口，不以为意地抬升道：“出来吧，一起上，我赶时间，你们过了就是大日女尊了吧？算下来这三十多年我们也确实没再见过面了……”

半山平台上，从那些柱子、鸟居、石碑后面，绕出来足足十二个身影。

为首的人自然是素盏鸣尊，穿着一身灰色的袍服，眼神阴鹫，视线稍显恍惚地越过神仙姐姐的面容望向她身后那条登山的路，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对方居然真就这么一路杀上来了……

恰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歌声。

不知道是谁动用了什么程度的扩音器，将一阵颇为雄浑的器乐送了过来。

紧接着是一个低沉的女声——

「长安一片月~将青丝映成雪~醉饮黄河水，跃上青天~」

神仙姐姐眼前一亮，微微侧眸，那挽袖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一架救援直升机，挂着东都联合医院的徽记，晃晃悠悠胆战心惊地在一片武装直升机那狐疑的注视下靠近了过来，挂载的吊舱上还有大号的SONY商标印记，表明这是尖端音乐产品。

那些挂着火神机炮吊舱的武装直升机面面相觑，各种问号。

怎么肥事小老弟？

但是伴随着后续的通讯链路认证，几架离得最近的武装直升机不再阻拦，反而是护在它周围，送它向着高天原方向飞了过去。

「明月出天山心苍茫~云海间~可知行路难~难于登天~」

「风吹山上月~落入水~影明灭~缘愁乱如水~谁曾发觉~」

救援直升机的舱门被打开，一个带着面纱看不真切面容的少女，就这么侧身站在舱门上，迎着烈烈飓风，身后的大红披风拉扯如同旗帜，闭着眼睛非常投入地歌唱着。

歌唱着，歌唱着，那探照灯的灯光，毫不避讳地打了下来，照在了神仙姐姐的身上。

一件白色的狐裘从那架救援直升机上被轻轻抖落下来，就像是一朵在空中扑闪的银色彩蝶。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得很！”

神仙姐姐开怀大笑，探手握住自己的泰若山剑：“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那狐裘落在她肩上，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就这么一卷一批，霎时间就如同换装一样，从原本的一身都市休闲衣裳，变成了当年银发白衣，仗剑千里的白首太玄。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那直升机定定地停在平台上空，呼啸的风声刷拉拉地吹起地面的浮尘，光芒倾泻而下，歌声越发响亮。

「千秋万代~诗中道尽荣辱兴衰！」

「歧路安在，皓月不改清冷洁白~~」

神仙姐姐从狐裘袖中探出手，掌心里是一张信纸，她甩手将叠好的信纸直接扇开，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的字样，最后凤眸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一壶酒被抛了下来，那大红底绣金云纹饰披风的少女举起手里的酒杯——

「举杯问月！醉看人间舞影徘徊~遥望天外雾散云开！抱月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