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回答了她,像往常一样。
此时,命运在她们心里,是平静而又充实的。
就像平和安宁的午后,无论躺坐多久,也丝毫不会厌倦。
.....
“能天使,姐姐我要和朋友出去旅行哦?期间你就自己照顾好自己,别给老师同学们添太多麻烦,记住了么?”
“姐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不用这样摸我的头啦!.....说来姐姐你,是和她一起去吗?”
“什么‘她’呀,没大没小,叫莫斯提马姐姐!”
“啊呜!姐姐,我明明比你们小不了几岁好吧!你一个人就算了,为何还要我对别人....”
脑袋上挨了一记爆栗,同是长发的红发萨科塔少女眼巴巴地望着眼前和自己相貌相近的眼镜萨科塔少女及其身后那微笑蓝发萨科塔少女,嘟哝道:
“姐姐你就不能学学人家莫斯提马吗,明明你看着多文静,但一天到晚就想着靠暴力解决问题,这样以后可是会嫁不出去的.....”
“好啊能天使,翅膀硬了是吧?竟敢这样说你姐姐!”
“嗷呜,姐姐大人我错了!”
眼镜下的双眼一瞪,充满知性的红色长发萨科塔少女立刻换了副模样。一边笑骂着,一边轻轻敲打与二人年纪相仿的另一名红发萨科塔少女的额头,令她吃痛地抱头蹲防。
“好了,你也别太介意。别人能天使就开个玩笑而已,咱们该出发了.....”
笑着将嬉闹的姐妹二人分开,虽然即将出行远离故土,蓝发天使的心里却充满了慰藉。
此时她们的命运,是变化却恒久的。
就像正午那顿丰富美味的佳肴,虽然时间有限,但品尝了它们的你,仍能回味无穷————
直到那漫长的夜,来临之前。
【.....杀....我......莫.....】
那是一把冰冷的铳,在悬崖绝地的风尘间,被无数次抬起而又放下。
【莫斯提马.....姐....她......】
那是来回于视野里晃荡的红色短发萨科塔少女身影,带着些欣悦地迎接她归来向她展示自己的全新样貌。但在看见她手中的铳后,却忽然怔住。
【她......离......】
那是仍然强笑着,做出的答复。自那一刻起,她开始不太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笑。欣悦或悲哀,似乎都有些多余。
“.....咳,咳!”
身躯剧烈地颤抖,混沌的思绪令细胞的每一处都无法分泌半点能量物质。
过多源石技艺的使用,就像一块海绵被无数次的紧拧。虽然它的容量相当广泛,但到了最后,也会因恶力失去弹性。
手中洁白光亮的长匙因使用源石技艺次数过多而变得有些黯淡,直至手中力气一松,滚落在场景渐渐散去,只剩虚空的黑暗。
她明白这是那男人诱惑她的伎俩......但纵使如此,她还是未曾克制住自己的欲求。
大概是从那一天堕落后,她便不再是那名信仰虔诚的拉特兰人了吧.....本就已抵至深渊,何谈坚守本心。
“哈.....哈.....”
跪倒在地,脚下是昏暗的虚空,天上,却是令人透不过气的深邃长夜。
大雨瓢泼,似长针一样,冲刷着这尚未随虚空彻底消散的血迹。连带堕天使那黯淡的光环,与其破碎的翅膀,在她单膝跪倒在地前,将她的长发与制服打湿。
冰冷刺骨,渗透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令思绪都为之呆滞,在这寂寥的长夜与虚空之间。
“这样的结局没人会喜欢吧,莫斯提马小姐。”
撑开雨伞,将那从天空落下的雨滴遮蔽。走到那几乎因脱力而动弹不得的堕天使前,许悠缓缓开口。
“你的能力比我见过的任何一种都要神奇,掌控命运,甚至更改命运。但即使这样的你,似乎也没能做到逃脱命运的掌控.....我说得没错?”
“......”
因雨水,粘连披散着的深蓝长发将前额所遮蔽。这名强大的堕天使,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回应,面对她身前这名撑着漆黑雨伞的男人。
“大家都是被命运掌控的悲哀者,何必还要因一己私欲彼此加诸不幸。如果我是你,莫斯提马小姐,我会自始至终展现给他人以美好,而非被那久久不能散去的悲哀给冲晕了脑,让笑容失去它本来的含义。”
冰冷的雨水打在伞沿,凝成水珠,在伞边的四周滴落。
“......你赢了。”
堕天使抬了抬疲倦到极点的眼皮,瞥了一眼那撑着雨伞令雨水不再滴落到自己身上的男人。嘴唇蠕动着,吐出了这样的话语。
很显然,她失败了。在与这名男人的博弈中,她以一名败者的身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懦弱展现在了他人眼前。
“杀了我夺取我的躯体.....还是让我陪你一起魂飞魄散,抑或更多?你有资格选择,受害人先生。”
接下来的结果,她已能预见。对于被自己提前“死亡”命运夺走生气的他,会以何种方式,令自己付出代价。
但她并不畏惧,因为这是她的报应,身为一名堕落的萨科塔人,迟早应得的报应。
“小姐,您错了。”
然而,这名叫作许悠的男人,却是摇了摇头: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赢家与输家.....或者说,你、我,还有这世间的大部分人,都注定是输家。”
“....?”堕天使目光闪动,似未明白男人话语的含义。
“源石,天灾,劳累,竞争,猜疑,欺骗,意外.....这些危险的事物充斥在我们的附近,生来如此的我们,有何条件去成为‘赢家’?没人能赢过命运.....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渐渐俯下身,雨中撑着伞的单片眼镜男人,蹲坐到与自己相同的水平线。
“这世界已经足够不幸.....作为一名普通人,我所能做的只是将极少数的幸运去展现给本就不幸的我们。我想这才是每一个人应做的事,您说对么?”
随即,出乎了堕天使的意料。男人取出了他怀里的手帕,将其递到她那被雨水打湿,而垂落在前额的发下。
“你.....”
“还有力气握住手帕么,莫斯提马小姐,我想这雨水的寒冷并不好受。”男人微微笑了笑:“这狼狈的样子可不像你。”
“.....”
脑内所回响的是男人的话语,默然盯着男人那将手帕递到自己眼前的动作。
名为莫斯提马的堕天使,少见地迎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