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9.洞 见 真 相

有就比没有好，哪怕只剩下了半个脚掌。

提着半截发光的断腿，一步步的朝着楚诗瑶走去，待李夜行回到了楚诗瑶的面前，就见楚诗瑶微微瞪大着眼睛，一脸的惊悚，看着李夜行手中那半截微微发亮的断腿，她忍不住交叠双手，轻捂着樱唇道：“那是...奴家的断腿？为何在发光？”

日常听不懂楚诗瑶的古汉语，李夜行蹲下身子，将楚诗瑶的断腿抬了起来，然后粗暴的将手中半截小腿的断口与楚诗瑶腿上的断口狠狠顶在了一起，紧接着，他便抬起头，观察起了楚诗瑶的反应，就像他所想的那样，自始至终，楚诗瑶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依旧是那副见了鬼似的模样，就仿佛感受不到来自小腿的疼痛。

听白慕青说魔女不会生病，所以应该不用考虑外伤感染之类的问题，李夜行直接脱下了自己身上那快要烂成布条的克钦军军装，将袖子整个扯下，绕着楚诗瑶小腿上的接合断口一圈圈的捆绑了起来，而楚诗瑶则微微一愣，直接将视线聚焦在了李夜行的身上。

当外套被褪去，李夜行那如同猎豹般肌肉扎实的上半身整个暴露在外，汗液将皮肤浸染，更是让李夜行的肌肉在头顶的白色微光下隐隐闪亮，一时间，楚诗瑶瞪大着翡翠似的眸子，无声的吞着口水，不知为何，她的脑袋里冒出了一种怪异的冲动，她想凑上前去，用舌尖将李夜行肩头的汗水全部拭去，然后将嘴唇轻轻印在上面，贪婪的吮吸出一个属于她的痕迹。

啊！楚诗瑶，你虽生于丹凤街，对着平康坊，但也与那等北里女子有着天差地别，娘亲教得你《女诫》，教得你冰清玉洁，你怎得如此下贱？！竟以至于觊觎公子的身子？！公子若是知晓了，当以何等眼光看你？！

自小时候起便被封建思想荼毒的古代少女自然是无法像李夜行那样既自豪又坦荡的承认自己拥有着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正当她一边忍不住看一眼看一眼再看一眼，一边不停在心中痛骂着自己的不淑时，忽然间，就听李夜行声音低沉道：“嗯？”

“抱歉公子奴家不是有意盯着看奴家只是...”猛地抬起头，争辩解释的语速竟是丝毫不亚于使用术法前的高速吟唱，以为自己目光咸湿被发现了的楚诗瑶正想着该如何将自己看李夜行身子这件既成事实尽可能合理化，却见李夜行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她那已经被破布条固定好了的断腿。

此时此刻，楚诗瑶的断腿竟更加闪亮了，灰色的光芒在这大片的昏暗之中竟如同灯火一样，紧接着，出乎了李夜行与楚诗瑶预料的一幕上演了，只见那条已经闪亮道极致的断腿，竟缓缓开始分解了！

没错，就是分解，当着李夜行与楚诗瑶的面，那条已经被勉强固定好的断腿竟如同融化的积雪一般，发散成了一颗颗冒着灰色光芒的粒子，就仿佛一只只萤火虫，缓缓在黑暗之中隐匿了身形，无影无踪。

短短几秒，楚诗瑶的断腿竟凭空消失了！

失去支撑物，已经被绑在了断口上的破布条瘫软着落在了地上，一时间，望着小腿上的断口，楚诗瑶与李夜行沉默着，久久不能言语，楚诗瑶微微颔首，眼睛瞪得老大，就仿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而李夜行则一脸呆滞，他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大一条腿说没就没了。

忽然间，白慕青那张一本正经的说教脸闪过了脑海，李夜行猛地想起了什么。

对了，白老师好像说过，魔女的遗体是无法保存的，换句话说，那截断掉的腿，应该就算是遗体了，会原地消失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用聪明的脑袋与优秀的知识储备解开了眼前的疑惑，李夜行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与满足感，只不过，使用知识的优越感与满足感不能帮助楚诗瑶站起来，看着呆坐在原地的楚诗瑶，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背对着楚诗瑶蹲了下来。

发展到这一步，也就只能背着走了。

很快，熟悉的触感再次贴在了后背上，当柔软的手臂环过了脖颈，李夜行顺势而起，背着楚诗瑶向着眼前的岔路一步步走去。

鞋底踏过有些潮湿的坚硬地面，却没有发出哪怕一丝的脚步声，在身体被三重魔女结界一同强化过之后，想要在背着楚诗瑶的情况下不发出脚步声对于李夜行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眼下，李夜行要考虑的除了接下来该如何战斗以外，还有那台钢铁怪物的特性，毕竟，那怪物刚刚可是当着他的面凭空变出了一把加特林机枪。

不，应该只是类似于加特林机枪的东西，毕竟那些蓝色的线条就只勾勒出了一个外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完全没有内部构造，而且也没有挂载弹链，仔细想想，那些射出的子弹好像也只是一道道蓝光，根本不存在弹头。

等等，这种能力，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R国雇佣兵的契约魔女，好像是叫AK的姑娘，她的能力便是凭空变出苏制武器来着。

也就是说，那台钢铁怪物的能力很可能全部来自于魔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是不是也可以像那位AK小姐一样，变出些别的武器？

不，应该不太可能，如果它真的有能力变出别的武器，那刚刚它大可以直接对着洞里使用喷火器甚至是别的什么惨无人道的东西，就算退一步，它也没必要直接一刀一刀的靠切石头来堵住洞口，直接对着洞口来一发RPG，绝对的六根清净。

那家伙未必是不想变出其他武器，而是不能变出其他武器！它就只能变出一把加特林机枪来！

啧，这种除了护盾以外一无是处，浑身都是缺陷的装备设计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有经过实战校检吗？这东西别说帕拉克莉丝和六月香，就是对上不婚不育法会里面靠前的那一两位都未必能稳赢。

这玩意...难不成是概念机？

就在李夜行一边思考着对策细节一边前进着的同时，趴在李夜行背后的楚诗瑶却是微微颔首，沉默不语，任凭自己的身子因李夜行的脚步而微微晃动，披散着的黑色长发下，那对青绿色的眸子之中竟满是惶然。

方才...我的腿...就那样...不见了...

就像是...散掉了...

程天师曾曰，仙魔非凡物，汇聚天地之灵气而成，若其身陨，当也将灵气归还于天地万物，润物细无声，如风过无痕...

那些卑劣渣滓，他们的谋划...成功了？！

我...真的脱离了凡人之躯，化身仙魔了？！

Chapter-130.少 女 思 绪

楚诗瑶想要化身仙魔吗？如果将这个问题摆在千年之前那个被封魔钉与铁链牢牢束缚着的她面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化身仙魔，因为只有变成了仙魔，才拥有向镇魔楚家复仇的力量，但当这具身躯真的超脱了凡俗，抵达了仙魔之境，楚诗瑶反倒迟疑了。

说到底，楚诗瑶就没想过自己真的会变成仙魔，化身仙魔在她看来只是奢望，是既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奇迹，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肉身强大到了几乎可以硬撼仙魔的地步，甚至连心跳都失去了，她却依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变成了仙魔的事实，毕竟在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她是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迈向非人之境的。

当然，这种纠结，其实还有这更深层次的原因，如果楚诗瑶真的成功变成了仙魔，那不就等于说镇魔楚家那群该死渣滓的狂想是正确的吗？

想到这，楚诗瑶缓缓抬起了头，眉眼低垂着望向了李夜行的侧脸，借着洞穴里的微光，她能清楚的看到李夜行面颊上的每一滴汗珠与每一处细小伤痕，而这个男人，此刻正右手持枪，左手抱着她完好的左腿，压低着脚步缓缓前行，一如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如死人般阴翳着，就好像之前那一抹淡淡的柔光只是楚诗瑶的错觉。

说起来，公子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仔细回想与李夜行一同经历的过往，楚诗瑶不记得李夜行有运转过法力，施展过法术，一直以来，李夜行表现的就像是一个虽然身手不凡却又与超凡世界无关的普通人，但她又分明记得，在一次次不得不面对仙魔时，李夜行的脸上从未曾显露过哪怕一丝的惊讶，要知道，即便是与游走于超凡之境的术士，也不会在面对仙魔时镇定到如此地步。

难不成...公子是镇魔司的人？！不，不会，镇魔五家中并无李家，若是以外姓进入，最多也只能算作是外门子弟，当在五姓之前颔胸垂首，不得做僭越之姿态，之前见公子与那岳家少爷的态度，绝非是外姓人对五姓该有的态度，若是所料不错，公子怕不是朝廷那边的人，专司仙魔术士之事。

果然，公子他虽非镇魔司出身...却也身处超凡之境，还要经常同仙魔打交道的吗？是了，之前那两位赶来护住了公子的西洋仙魔，仅是走动便可使狂风四起，波浪滔天，若是全力出手，怕是有着移山填海之威能，想必定是天级仙魔，望向公子的眼神也皆是柔情款款，定是与公子互生情愫。

可是...这般看来，倒也有些怪异，先前与公子并肩行走那人，冰肌玉骨，国色天香，与公子也是举止亲昵，打情骂俏，想来定是公子家的夫人，那这两位仙魔...哦，是了，公子这等皮肤细腻，想来也是富贵人家，仙魔不能生儿育女，若是想要延续香火，总要为公子寻一位凡人为妻。

可这样，便又有问题了，凡人不同于仙魔，神魂贫弱，仅可同一位仙魔缔结仙魔之契，如此，那一高一矮两位西洋仙魔，究竟谁同公子结了契约呢？

说不定，都未结契吧？

嗅着李夜行身上的味道，感受着李夜行身上的温度，一时间，楚诗瑶的思绪竟越跑越远，她时而露出野兽般残忍的冷笑，想着成为了仙魔的自己该如何向镇魔楚家报仇雪恨，时而又眉眼低垂着陷入惆怅，苦于成为仙魔的自己失去了为人传递香火，相夫教子的能力，不配与她的公子在一起，时而在惆怅中翘起嘴角，想着即便是不能为公子传下香火，也可与公子缔结仙魔之契，服侍于公子，时而又在洋洋得意间重新变得失落，担忧她的公子已经同别的仙魔缔结了契约。

说到底，就算化身仙魔，楚诗瑶终究也只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女，哪怕是放在今天，也只是刚刚踏入高中校园的年纪，在面对充满未知的坎坷恋情时，难免会生出些许奇奇怪怪的可爱小心思。

可惜，李夜行并不擅长回应女孩子的小心思，他的恋爱观念是极其务实且极其粗暴的，更何况，眼下的他也没有心思去关注楚诗瑶的可爱小想法，比起考虑该如何将自己非常中意的小魔女合理变成学徒，他更优先于考虑该如何活命。

毕竟，眼下的状况和李夜行想的不太一样。

按照李夜行的设想，这些四通八达的洞窟，越向内空间便越大，基本完全是由靠近中心部位的几根粗壮承重柱支撑，既然不能用轻武器杀伤对魔女机甲，也许可以试着在这里将对方直接活埋掉，但现在，计划出现了偏差，首先，对魔女机甲并非只能用那两把原理不明的光剑进行攻击，它是可以使用远程武器的，其次，也是最要命的一个问题——楚诗瑶受伤了。

虽然不用担心失血之类的问题，但丧失了行动能力的楚诗瑶基本算是废掉了，在小腿完全自愈之前，她几乎等同于一个大号累赘，不扯李夜行的后腿便已是谢天谢地，更别提让她按照李夜行设想的那样去破坏承重柱，换句话说，这次战斗的全部压力，需要由李夜行一人扛起。

“啧...”伴随着周围的空间越发明亮而开阔，李夜行咂了咂嘴，停下了脚步，他站定在原地，一边用那双阴翳的眼睛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一边迅速记忆着每一条岔路的位置，只因为他那过人的五感敏锐的捕捉到了来自右前方的声响。

那是机械结构撞击地面后，缓冲装置反复作业所发出的声响。

啧，那个方向好像没有岔路，只有岩壁来着，难不成那台钢铁怪物在岩壁的另一侧？

不！不对！那是回声！不是在右前方！而是在右前方的头顶！

伴随着李李夜行的瞳孔骤然缩小，只听一声巨响，大片的碎石自右前方的头顶轰然坠落，连同着下方的岩壁一起坍塌，一时间，就连整片洞穴都在跟着震动，在那不断下坠着的巨石之中，一道闪着蓝光的钢铁之躯从天而降，狠狠砸在了地上，不顾碎石在蜂巢状的蓝光护盾上不断击打出火花，它抬起那好似头颅一般的巨大球形玻璃罩，一边用蓝色光剑随手砍断一根拦路的承重柱一边用失真的声音狂热道：“好久不见！李！先！生！”

Chapter-131.表 面 兄 弟

于散落的碎石之中炸开一道道火花，由魔力构筑而出的光剑嗡鸣作响，微光下，沉重的钢铁怪物迈开步子，一边将脚下的石块碾压的更加细碎一边朝着李夜行与楚诗瑶一步步走来，巨大的玻璃罩摩擦过石柱，激发着蜂巢状的蓝光护盾，那失真的声音狂笑着道：“李先生！李先生！李先生！您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您！说起来，我们有几年没见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