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罪，就要受罚，这是你的逻辑...”另一边，见加百列没有开口狡辩，帕拉克莉丝心满意足的翻了个身，同时轻翘着小鼻子道：“所以，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接下来，本座有事要问你。”

“你问吧...”微微侧过了身，神色依旧肃穆，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加百列沉声道：“我会根据你提问的内容，来决定是否要回答你。”

“嘁，你这家伙完全没有在反省嘛！虽然本座也没打算问什么会让你为难的问题就是了...”注视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帕拉克莉丝稍微顿了顿，唇角轻翘着莫名的笑意道：“刚刚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本座注意到你和凡人是一起回来的，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离开办公室之后，你一直和凡人待在一起，对吧？”

Chapter-27.开 始 拷 打

一直以来，加百列始终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帕拉克莉丝，哪怕对方是帕拉克莉丝的契约者，毕竟李夜行与帕拉克莉丝从相识到如今也才只有短短几个月，而她可是陪着帕拉克莉丝玩了整整几百年的猫鼠游戏，她能读懂帕拉克莉丝每一次思考，她能熟习帕拉克莉丝的每一种能力，她甚至知晓着帕拉克莉丝在这几百年间犯下的每一桩罪行。

然而，当那位恶贯满盈的魔神王，如一位神经兮兮的恋爱少女般提出了那个充满着捉奸意味的问题时，加百列忽然发现，她似乎有些看不懂帕拉克莉丝了，几百年前，她们辩论的问题是正义与邪恶，是罪与罚，是生与死，是信与无信，神与无神，而现在，她们讨论的问题是：天使有没有偷男人？

“的确，这并不是一个会令我感到为难的问题...”月长石似的眸子中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加百列沉吟片刻，低声回答道：“你说的没错，在回到办公室之前，我的确与李先生待在一起...”

说着，似乎是担心帕拉克莉丝误会，加百列一本正经着强调道：“当然，我离开办公室并非是为了寻找李先生，我只是苦恼于自己无法为工作的进展带来帮助，所以想要出门走一走，与李先生相遇，也只是巧合。”

“真的？”绀紫色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狐疑，帕拉克莉丝柳眉微蹙着质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做些什么吗？”

“我们稍微聊了几句。”总觉得帕拉克莉丝的态度有些怪异，加百列如实回答道。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立刻，帕拉克莉丝撑起身子，看上去兴致勃勃。

“对话的内容并不多，但很有意义...”略微沉思了几秒，加百列一脸严肃着道：“我与李先生一同探讨了个人的正义与群体的正义，生者的正义与死者的正义，有关者的正义与无关者的正义，以及主观的正义与客观的正义。”

“加百列，你可真是个无聊的女人...”瞬间没有了兴致，帕拉克莉丝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百无聊赖着问道：“如果本座没有猜错的话，凡人他一定对你选择的话题相当不感兴趣吧？”

“的确，能够看得出来，李先生是一位实用主义者，并不喜欢与我探讨这类问题，不过，在于我对话时，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回想起李夜行与自己对话时那莫名微妙的态度，加百列轻轻点着头道：“很明显，虽然沟通仍有些困难，但相比于上一次对话时的抗拒，李先生已经渐渐放下了那些毫无意义的戒备。”

“你很高兴？”柳眉微微挑起，帕拉克莉丝轻声问道。

“作为吾主的使徒，我理应能够与任何凡人沟通，不论是喜爱着我的，还是厌恶着我的，而作为此次行动的合作者，我更该与李先生以及李先生背后所代表的着的有关部门建立良好的关系...”面对帕拉克莉丝的提问，加百列一本正经着道：“所以说，不论是从哪一种角度出发，这都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这倒真像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幽幽着移开了视线，望向着头顶的天花板，帕拉克莉丝面无表情着道。

一时间，狭窄的女兵宿舍内没有了声响，亮着白光的电灯在空气中隐隐嗡鸣。

“你的提问结束了？”漫长的沉默过后，加百列冷不防的开口道：“如果已经结束了，你不妨回到你自己的床上。”

“搞清楚，加百列，这里是本座的寝宫...”包裹着黑色丝袜的纤瘦小腿交叠在了一起，帕拉克莉丝柳眉轻挑，神色睥睨着道：“本座想躺在哪里，就躺在哪里。”

无意与帕拉克莉丝争吵，加百列缓缓支撑起身子，准备换一张床，奈何还未等她站起身来，就见帕拉克莉丝突兀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腰带。

“你急什么？”见加百列回头望向了自己，眼神中透着几分不耐烦，帕拉克莉丝瘪着小嘴急声道：“本座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你还想问什么？”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沉声问道。

“你让本座好好想想...”拉扯着加百列的腰带，强行让加百列坐回到了床边，帕拉克莉丝直起身来，神色纠结着道：“本座还没决定究竟要不要问出口呢。”

“别西卜，你很反常...”看着眼睛转来转去，心中似有天人交战的帕拉克莉丝，加百列直言不讳道：“依照我对你的认知，你在说话与做事之前，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

“闭嘴！”视线完全没有聚焦在加百列的俏脸上，帕拉克莉丝下意识的摆了摆手，语气间略带着几分嫌弃道：“别说的好像本座没有脑子一样！本座只是懒得想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罢了！”

“是与李先生有关的问题吗？”几秒过后，加百列试探着问道。

顿时，帕拉克莉丝瞪大了眼睛，望向着加百列的目光之中满是惊悚，神色犹如白日见鬼。

“你真的太好懂了...”另一边，见帕拉克莉丝反应如此激烈，加百列幽幽着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会错了意，她一脸严肃着解释道：“作为主之使徒，我的口中绝无半句谎言，之前与李先生碰巧独处，我们也只是闲聊了几句，什么都没有做，别西卜，你的怀疑，不仅是对我的不了解与不尊重，更是对李先生的不信任。”

“这种事本座当然清楚！毕竟你只是个木头脑袋而已！”再度朝着加百列摆了摆手，帕拉克莉丝一边啃着指甲一边嗫嚅着樱唇道：“本座想问的是其他事情...”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第一次见帕拉克莉丝如此扭捏，加百列忽然有些怀念当年那位说一不二的魔神王。

“好吧，咳咳...”半晌过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迎着加百列那对月长石似的眸子，帕拉克莉丝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即便樱唇微启，一字一顿着问道：“加百列，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是如何看待凡人的？或者说，你觉得凡人他...怎么样？”

伴随着帕拉克莉丝话音落下，加百列渐渐蹙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问题？而且，为什么要问我？说到底，这本就不是一个适合与我一起讨论的问题吧？

“李先生，是一位...非常...卓越的人...”似是有些摸不到头脑，加百列沉吟片刻，细细斟酌着道：“与你...很相配。”

“这种事还用你说？！”摇晃着脑袋，散乱着银发，帕拉克莉丝凶巴巴着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

“更为具体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加百列继续道：“仅以我个人之见，李先生掌握着寻常凡人所难以企及的暴力，拥有着寻常凡人所难以企及的敏锐，同时还兼具着清晰而冷静的头脑，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复杂的个人经历，他是非观念淡薄，价值观念极端，与他所处的现代凡人文明社会显得格格不入，长期旅居于天朝境外，驻扎在相对复杂的金三角地区，可能也是出于这种原因...”

“停停停！你这家伙长篇大论的废话些什么呢？！”仓促打断了加百列的陈述，帕拉克莉丝瞪着绀紫色的眼眸，一边摇晃着双手一边气急败坏着道：“我不是要问一个天使如何看待一个凡人！我要问的是你如何看待他！一个女人如何看待一个男人！”

顿时，就仿佛是被按下了关机键，加百列愣住了。

Chapter-28.剥 离 人 性

一个女人，如何看待一个男人，这个问题，加百列的确没法回答，倒不是因为心里有鬼，只是这个问题过于高深，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毕竟，在天使的眼中，男人与女人，归根结底都只是凡人，应当被一视同仁的对待，至于说这副与凡人女性一般无二的身体，对于天使而言也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凡人理解，为贯彻天主意志而生的躯壳而已，作为主之使徒，天使不该对自己有性别拥有过于偏执的趋向性。

“抱歉，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意识到了自己身为主之使徒的局限，加百列轻轻摇着头，对帕拉克莉丝神色肃穆着道：“吾主没有明确的性别，被吾主亲手创造出来的吾等，自然也没有明确的性别，所以，恕我无法站在一位女性的角度，对身为男人的李先生做出足够合理的评价。”

“胡说八道！”面对加百列的解释，帕拉克莉丝一脸不屑着问道：“如果天使真的没有性别，你出门为什么要穿着修女的衣服，而不是穿着神父的衣服？如果没有性别，你为什么非要住进女兵宿舍，而不是住进男兵宿舍？”

“因为吾等没有对性别的明确界定，不代表凡人们没有...”迎着帕拉克莉丝的目光，加百列沉声解释道：“穿着与住宿的选择，并不是吾等对自身性别的界定，而是为了融入凡人社会所作出的妥协。”

“加百列，这到底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圣十字教会内所有天使们的想法？”见加百列目光坚定，不容置疑，帕拉克莉丝微微歪着头，小脸上挂着几分不悦道：“就我所知，这几千年里，也有不少天使与你们圣十字教会自己的神棍缔结了契约吧？其中甚至还包括你那个脑子不好的小跟班呢！”

“部分天使的确会与少数极为虔诚的信徒缔结契约，但缔结契约并不意味着就会成为恋人，同为主之教诲的传播者与主之意志的贯彻者，天使与信徒本就是同道，是兄弟姐妹...”与帕拉克莉丝对视着，加百列神色严肃着道：“更何况，凡人与魔女的契约，和信徒与天使的契约，从来就没有过性别的限制，时至今日，肃清部队内部也依旧存在着与主之使徒缔结了契约的修女...”

稍微顿了顿，加百列继续道：“至于说阿兹尔，虽然阿兹尔忤逆了吾主的一部分教诲，但实际上，阿兹尔对吾主的尊崇与虔诚并不亚于吾等，能够与虔诚的信徒缔结契约，自然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呵，按照你的说法，那天使完完全全就是没有自我意志，没有个人爱憎，只知道围着白胡子老头打转的傀儡嘛！”绀紫色的眼眸中透露着戏谑，帕拉克莉丝咧着嘴角嘲讽道：“至于说信仰了白胡子老头的凡人，那就更惨了！死掉之后究竟能不能上天堂姑且不论，光是活着的时候，就连最基本的人性都丢掉了！”

“你的说法，我不能苟同...”眉头下意识的微微蹙起，加百列义正言辞着反驳道：“服侍天主的吾等也好，信仰吾主的信徒也好，都只是将自己的灵魂奉献给了更为远大的理想，也就是将这个世界变成吾主所应允的国度，使凡人们摆脱贫穷，摆脱饥荒，摆脱疾病，摆脱死亡，与其说吾等丧失了自我的意志与人性，倒不如说，献身于这伟大的理想，本就是出于吾等的自我意志与崇高人性所作出的抉择。”

“可理想是会被现实打败的，信仰是会被环境动摇的，作为圣十字教会的天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毕竟神父与小男孩，还有赎罪券的笑话都已经风靡全世界了...”丝毫不在意加百列那越发难看的脸色，帕拉克莉丝不依不饶道：“既然围着白胡子老头打转并不能磨灭个人的意志与人性，那么，我绝不相信千年以来，缔结了契约的天使与凡人神棍们之间从未有过越界之举，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偷尝禁果。”

神色微微一滞，加百列哑火了，明明微张着嘴巴，却就是说不出话来。

“果然有吧？”另一边，见加百列无言以对，帕拉克莉丝柳眉轻翘，唇角勾勒着戏谑的弧度道：“让我猜猜看，面对这种情况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几秒，帕拉克莉丝抬起头来，带着恶意满满的微笑道：“先把越界的天使收拾掉，再把越界的神父烧死，我猜的没错吧？”

“不，我们不会这么做...”出乎帕拉克莉丝的预料，加百列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着道：“越界的信徒会被革除教籍，唯有为教会立下足够巨大的功劳才能恢复，而越界的天使会被软禁，想要恢复自由的话，就只能等到与其越过了界限的凡人信徒离开这个世界。”

“睡了你们的天使，竟然还能活命，真想不到你们这群神棍会这么仁慈...”先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随即便做作的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迎着加百列那快要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帕拉克莉丝唇角轻翘着道：“不，这哪里是什么仁慈啊？这分明就是最为极致的残忍嘛！不仅要夺走凡人信徒的爱人，还要画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彼岸，将凡人信徒压榨到死，毕竟是能够和天使缔结契约的凡人嘛，肯定是可遇不可求的厉害家伙，就这么烧掉了多可惜啊...”

说到这，帕拉克莉丝忍不住凑近了加百列，似低语的恶魔般轻笑着问道：“加百列，你们做的这么过火，难道就没有哪个神棍或者天使试图反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