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小早川美纪没有回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冷的嗤笑。

建于营房地下的走廊，实际上也就只有不到几十米，只是因为那狭窄的空间与昏暗的灯光，所以才显得格外幽长，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在米科尔森的带领下，将脚步停在了一扇铁门前，与之前的铁门不同，这扇铁门上刷着灰色的油漆，没有开窗，门外还守着两位荷枪实弹的A国大兵。

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亮出证件，米科尔森抬起手来，带着众人推门而入，伴随着门轴因摩擦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一间颇为简陋的审讯室赫然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室内还算宽敞，但灯光依旧昏暗，空气中更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霉味，在映照着冰冷白光的水泥地面上，几把略显破旧的椅子正胡乱陈列着，支撑起三道阴恻恻的人影，其中两个穿着便装，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虽年龄可能差出了一旬，但头发皆是稀疏到感人，而剩下的一个则穿着军装，外面还披着白大褂，一看便知道是A国军方的医务人员。

当然，以上还只是这间简陋审讯室的一半，至于说剩下的一半，皆被墙壁与铁门分隔在了玻璃幕墙的另一侧，透过那片颇为厚实的暗色玻璃，可以清楚的看到另一侧的金属小方桌，金属小方椅，以及方桌前那个戴着镣铐，赤着上身，脖颈上挂着白色发光颈环的中年阿拉伯男人，此时此刻，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开门声，他艰难着抬起了头，尽管眼神中还残留着麻醉过后的迷蒙，却依旧锐利如斩人的刀锋。

“您来了，汉尼拔特工...”见米科尔森带着一行人走进了审讯室，等待着的三人齐齐起身，年龄偏大的便装胖子更是快步走上前来，轻笑着对米科尔森道：“虽然并没有等太久，但我还是要说，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鬼地方继续待下去了，这里的空气让我浑身不舒服。”

“的确，这里的空气质量令人堪忧...”深以为然着点了点头，米科尔森唇角轻翘着问道：“设备运行的怎么样？”

“放心，绝对安全...”隐晦着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A军军医，中年胖子压低着声音道：“这一次，弗里曼那个死黑鬼和我们的头儿都很重视，所以直接准备了超规格的设备，别小看了那玩意，那玩意可是用来对付真家伙的。”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米科尔森转过头来，将目光移向了玻璃墙后的扎伊玛姆，待与扎伊玛姆对上了视线之后，他眉头微皱，一脸疑惑着道：“顺便一问，他能看得见外面？”

“看不见...”这次，回答了问题的是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迎着米科尔森的目光，他耸着肩膀道：“那面玻璃是单向透明的，强度足以防弹，墙体本身也有做过隔音处理，只不过...如您所见，那位先生似乎是个直觉过人的硬汉。”

“他的身体情况如何？能够接受我们的问询吗？”轻轻点了点头，米科尔森继续道：“毕竟，刚刚从麻醉中苏醒的人，身体可能会有些...”

“我懂，不过不必在意，毕竟墙的另一边偶尔也会有那种...”略微思索了几秒，却又找不到足够文雅的形容，军医别扭着一张脸，讪讪的点着头道：“总之，人体痉挛之后，很容易屎尿横流，所以我们会有专人负责打扫...您懂的。”

“我明白了...”虽然不太希望在屎尿屁中进行审讯，但眼前仍旧是工作要紧，在做好了初步的心理准备之后，米科尔森回过头来，轻笑着对守在一旁的便装胖子道：“事不宜迟，能给我们留下一点比较私密的空间吗？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Chapter-69.绝 对 混 沌

毫无疑问，虽然沟通欲望略有下降，但魔法大师伦道芙.卡特的自我介绍依然足以震惊四座，伴随着她落下话音，整个办公室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从人类到魔女皆是一言不发的打量着她，怪异的情绪盈满了眼神。

半晌后，温迪戈率先打破了沉默，目视着面带微笑的伦道芙，她微微歪着头，一脸疑惑着道：“查古古拉拉？”

“是查古拉古夏。”竖起一根手指，伦道芙一本正经着纠正道。

“查古拉夏夏？”

“是查古拉古夏。”

“查夏拉古拉？”

“是查——古——拉——古——夏——！”

与瞪起了眼睛的伦道芙对视了几秒，温迪戈恍然大悟，一脸兴奋着道：“查阿古拉夏！”

“算了，孩子，您还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吧...”终于放弃了纠正，伦道芙似泄气了一般转过身来，一边望向着办公室内的众人一边略显无奈着道：“总之，大概情况就是这样，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多到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面对伦道芙的自我介绍，六月香忍不住小声喃喃道。

“卡特小姐，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刚是不是说您曾挫败过奈亚拉托提普的阴谋？还曾直面过万物归一者...也就是克苏鲁神话中的三柱神之一尤格.索托斯？”另一边，惊讶于隐藏在伦道芙那自我介绍之中的巨大信息量，白慕青柳眉微蹙，神色清冷着问道：“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挫败了奈亚拉托提普的阴谋？阴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以及您又是在什么时候直面了尤格索托斯？”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算上前因后果，很可能要讲上整整一天呢。”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骄傲，伦道芙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

“那个...卡特小姐，我有些好奇，马萨诸塞州真的存在名叫阿卡姆的小镇吗？”似乎是对伦道芙的自我介绍生出了疑心，接触过不少文娱作品的小早川美纪一脸狐疑着道：“毕竟据我所知，阿卡姆好像只是一间虚构出来的疯人院，而马萨诸塞州好像也没有什么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所以我才说，您只当这是一位精神病作家的狂想就好。”朝着小早川美纪耸了耸肩，伦道芙翘起嘴角，显露着坦荡的笑容道。

“也就是说，您刚刚的自我介绍，其绝大部分内容都只是您的妄想？”眉头微微蹙起，加百列神色肃穆着问道。

“嗯...谁知道呢？”并没有正面回答加百列的问题，伦道芙眨了眨眼道：“宇宙的奥秘深邃而宽广，星空之下蕴含着无数的可能。”

“所以说，你这么弱，为什么还敢自称魔法大师？甚至还给自己起了一个那么拗口的名字...”小鼻子翘的老高，帕拉克莉丝神色睥睨着问道；“如果就连你这种蜱虫都敢自称魔法大师，那本座岂不是应该被称为超级无敌宇宙第一黑死星魔法大师？”

“幸会，超级无敌宇宙第一黑死星魔法大师。”朝着帕拉克莉丝躬下身子，伦道芙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欧洲贵族绅士礼。

“你，什么时候，诞生的？”放下了交叠在一起的双腿，端坐于办公椅之上的李夜行沉声问道。

“您是说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吗？”略微沉吟了几秒，伦道芙轻笑着回答道：“1937年3月，我记得很清楚。”

“也就是说，你与尤...万...与柱神见面，是在1937年3月之后。”与伦道芙对视着，李夜行继续问道。

“不，实际上要比那早得多，大概是在...1930年之前吧...”玉指轻抵着下巴，伦道芙似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着道：“老实说，在某一个特定的人生阶段里，因为思绪走的太远，再加上脑袋里被塞了太多的东西，导致我对人类尺度的时间感知变得迟钝了许多...”

“抱歉，卡特小姐，我有些没法理解...”神色变得愈发疑惑，白慕青柳眉紧蹙，一字一顿着道：“您是说...您在1937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却在1930年之前就与尤格.索托斯见过了面，您甚至还参与了1914年到1918年之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实在是...”

“伦道芙说的大概都是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事情吧...”轻轻拍打着伦道芙的肩膀，克拉丝修女适时介入了话题，迎着办公室内的一道道目光，她唇角勾勒着愉悦的弧度道：“与在座的诸位不同，伦道芙曾在一次醉酒后与我提起过，说她原本身处在一条与我们不同的世界线上，好像是借用着某把钥匙的力量穿越了时空，简单点说，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女，只是她的世界与我们所处的世界极度相似而已。”

“而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继续挫败某些伏行在混沌之中的阴谋。”见克拉丝修女替自己完成了复杂的解释，伦道芙不仅没有领情，还恶狠狠的瞪了克拉丝修女一眼。

“也就是说，您在您原本的世界里...也曾直面过奈亚拉托提普？”瞬间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小早川美纪柳眉紧蹙着问道：“那么，克拉丝修女的那个契约魔女是...”

“毫无疑问，那就是奈亚拉托提普...”轻轻点了点头，伦道芙一脸严肃着道：“确切来说，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一部分...”

正说着，眼看小早川美纪面色不善，身上隐隐有魔力升腾，伦道芙连忙解释道：“别冲动，小早川小姐，奈亚拉托提普的确有着众多的化身，比如与这位...克拉丝修女缔结了契约的小奈亚拉托提普，再比如我们追查着的肿胀之女，但拥有着统一的来源，并不代表着她们拥有统一的思想。”

“什么意思？”并没有急着收敛魔力，小早川美纪沉声问道。

“简单点说，奈亚拉托提普是个非常麻烦的邪神，作为盲目痴愚者的信使，即便是万物归一者与孕育了千森万物的黑山羊也无法洞悉到她的意志...”下意识的抬起了双手，试图安抚小早川美纪，感受到了浑厚魔力的伦道芙耐心解释道：“虽然可能很难理解，但绝大部分时候，她的行事完全不需要动机。”

“绝对的混沌。”听到了伦道芙的描述，加百列忍不住低声道。

“准确来说，是绝对混沌的代言人，虽然您这样理解也没有问题...”在对加百列的概括予以了肯定之后，伦道芙继续道：“说回正题，既然奈亚拉托提普本身代言着绝对的混沌，那她的化身们自然也会继承她的特性，也就是说，奈亚拉托提普的每一个化身，实则都具备着独立的意志，一旦化身之间发生了冲突，她们会毫不介意的选择将自己的半身干掉，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可能欢天喜地。”

“这...”莫名联想到了杀生石与自己，小早川美纪收敛了魔力，一脸恶寒着道：“这听上去...不仅很恶心，还很精神病。”

“没错，这就是奈亚拉托提普...”视线若有若无着移到了克拉丝修女的身上，伦道芙一脸嫌弃着道：“一个恶心的精神病。”

“真过分，伦道芙...”挥手捶打着伦道芙的肩膀，克拉丝修女娇声嗔怪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小奈亚？她明明那么可爱...”

“滚！”眉眼间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伦道芙一脸嫌弃着道：“在我看来，一切对宗教的恶毒讽刺，都不如把十字架挂在你的脖子上！”

伴随着一声声娇嗔与一阵阵怒骂，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迅速纠缠在了一起，让人看不出究竟是亲热还是扭打，正当伦道芙按住了克拉丝修女的脸，企图将克拉丝修女推搡到一旁时，忽然间，就见办公室房门大开，米科尔森的身影突兀着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外。

“李先生...”额前挂着汗珠，单手扶着门框，在将视线扫过了克拉丝修女与伦道芙之后，米科尔森皱着眉头，对坐在办公椅上的李夜行沉声道：“跟我走，扎伊玛姆醒了。”

Chapter-70.世 界 之 外

脚步纷繁而杂乱，踩过了窗下的阳光，身影交叠在一起，穿过了洁净的走廊，人群所过之处，军官为之驻足，士兵为之侧目，只因为那一道道或清纯或妖媚，或飒爽或恬淡的美丽风景线。

不得不说，李夜行的女孩们与充斥着男人汗臭味的阿萨德空军基地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大概是五分钟之前，军方那边联系了我，说扎伊玛姆睁眼了，当时我正在和国内派来的技术支援们一起研究针对昨晚行动中那些受伤士兵们的处理方案，在接到消息后，我第一时间就赶来通知了您...”

“在扎伊玛姆苏醒之前，技术人员们为扎伊玛姆佩戴了一些小装置，可以保证我们对扎伊玛姆的控制，按照先前的安排，在扎伊玛姆苏醒之后，负责看守的军方人员会直接将扎伊玛姆送去下面，那里有专门的临时收押设施...”

“按照常理，我们应该等扎伊玛姆调整好状态之后再展开进一步的工作，但我们的时间的确不多，军方也表示希望能尽快将扎伊玛姆接手，所以，我决定将扎伊玛姆的审讯工作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