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茸低语了一声，然后才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赵夜袂微笑着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来：“很简单啊，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然后尘归尘，土归土，该回哪去回哪去。”
在想明白赵夜袂的意思后，林晓茸仿佛一下子被激怒了，从赵夜袂跟她对话到现在，赵夜袂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你知道你要做什么吗？你是在纵鬼杀人！你是在破坏这座城市的秩序！”
“破坏秩序又如何？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赵夜袂站起了身，目光扫视过身边的怪异们，啧了一声后说道：“难怪要把黑雾ban了，在这种场景里，如果有黑雾的话，那简直就跟回到了快乐老家一样。”
“不过，没有黑雾就无法设计死亡了吗？赵夜袂岂是如此不便之人。”
“剑来！”
骨鸟们听话地替他将[裁尘]衔了回来，赵夜袂接住了剑，对周围满含期待的怪异们说道：“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林晓茸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赵夜袂将一份份卷轴交给了怪异们，而后怪异们相继离开，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赵夜袂将卷轴拿给了身前的白衣女鬼，说道：“你运气挺好，那几个女同学回来了，不过就你这种级别的怪异，还是一步一步按我说的做吧，不然死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谢谢。”女鬼向赵夜袂深深鞠了一躬，而后转身离开。
“李医生，白博士的事情就麻烦你了，瀚宇集团有些棘手，没有你的话白博士很难闯进去。”赵夜袂将两份卷轴交给了眼前的两人，如此说道。
戴着鸦嘴面具的医生向着赵夜袂点了点头，而后两人一起向赵夜袂鞠了一躬，并肩离开。
等到怪异们逐渐离去，只剩下最后一位怪异。
赵夜袂看着地上这位肌肤呈青灰色，浑身是血的鬼婴，微皱眉头说道：“你来干什么？你妈都不要你了，你一出生就把你丢进了厕所里，你还要替她报仇？”
“呀！呀！”
鬼婴不满地尖叫了两声，似是在反驳。
“他有权有势，你不过是个没娘养的婴儿，你拿什么跟他斗？”
鬼婴愤怒地用手拍了拍赵夜袂的脸，只不过特地收起了漆黑的鬼爪，因此看起来更像是无力的捶打。
“......算了。”赵夜袂轻叹了口气，将一个小卷轴挂在了鬼婴的脖子上，俯下身拥住了他：“一路顺风。”
鬼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许灝宁见证了眼前的这一幕，感觉这个世界真是魔幻至极。
现世的秩序将这些无辜者变成怪异，又压迫着他们无法复仇，最终只能化作怨气诅咒着这座城市。
但现在，一切在一个凡人的手上迎来了终结。
赵夜袂身上的廉价西装沾满了怪异们告别时留下的血迹与异物，不过他恍若未觉，静静地眺望着夜景，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今夜，百鬼夜行。
第五十三章 未曾记载的结局·晨曦
“你在纵鬼杀人，等到明天这座城市的秩序会崩溃的，因为他们要杀的人都是这座城市的中流砥柱......”
林晓茸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但，我能感受到这座城市正在转好......”
怪异都有一个驱使自己行动的逻辑，林晓茸存在的逻辑便是维护秩序，哪怕是异化的秩序。但赵夜袂的行为又确实在拯救这座城市，两相冲突之下，林晓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拯救”这座城市。
“林老师，恶法非法与恶法亦法的道理我以前上课的时候讨论过很多次了，还借此水了三篇论文，你不用跟我辩经了。”赵夜袂平静地说道：“你将陈铭昊当做了抑制器，用他来抑制怪异，借此维护人间的秩序，但这真的有用吗？”
“扭曲的的因只会造就扭曲的果，如果这个扭曲的秩序一直存在，那么这座城市只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怪异。”
“怪异吃人尚且有逻辑可循，人们还能反抗，但如果是那些高高在上掌管秩序的存在想要吃人呢？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从未停下过，这座城市才会有源源不绝的怪异。”
“如果你真的想要维持秩序，那何不用你的能力去改变这座城市，在这个小小的学校固步自封又有什么意义？”
“不，那是在破坏秩序。”林晓茸喃喃自语道：“这不对，秩序不应该被改变，如果被改变了的话，那么我爸爸遵守的秩序，我的妈妈，我的弟弟，我的妹妹，他们的死......不也没有意义吗？”
“......这似乎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吧，你魔怔了。”赵夜袂耸了耸肩，为这场对话画上了句号。
怪异之所以称为怪异，就是因为它们与人类不同。怪异们只遵循固定的行动逻辑，同样也只认死理，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也许这样子还挺好沟通的，但当怪异的世界观已经完全扭曲了之后，跟这样的怪异交流就是在折磨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徽城市的各处都在上演一出又一出的复仇戏码，而所有戏剧的总导演便是赵夜袂。
终于，当第一抹晨曦刺破天穹，这场以整个城市为舞台的戏剧也拉下帷幕。
释然的怪异们自晨曦中消融，徽城市中积郁的怨气首次得到了释放，虽然怪异还未从这座城市里根除，也不可能被根除，但赵夜袂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主线任务拯救徽城市已完成]
[即将回归]
“这样就结束了吗？我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干啊，比如换个人间，重塑秩序什么的......”
不过命运游戏判定他完成任务了，似乎也没有暂停回归的选项，赵夜袂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打算向还在场的各位道个别，却发现林晓茸已经不动了，自她身上有无数条连向在场其他人的透明丝线，此刻丝线断裂，人们正在逐渐恢复意识，整个学校逐渐变得嘈杂了起来。
“死了吗？”赵夜袂轻叹了口气，向在场唯一一位熟人许灝宁挥了挥手：“再见。”
下一刻，赵夜袂的身形自徽城一中消失。
[Unrecorded End]
等到赵夜袂再度睁开双眼时，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坐在熟悉的家中，而是坐在一间状似中世纪的酒馆里，壁炉内的火苗熊熊燃烧着，向整个酒馆散发着热量。
赵夜袂检视了命运游戏的系统面板，发现一切如常，只不过命运游戏并未显示回归完毕，依旧是处于正在回归的状态。
接着，赵夜袂便将视线投向了这间酒馆里除了他以外唯一一位活人，也就是坐在长桌另一侧的黑袍老者。
老者注意到了赵夜袂的目光，向他友善地笑了笑，说道：“你好，白氿，恭喜你完成了这个模组，成功成为了正式调查员......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你显然不是白氿，而是一名命运游戏的玩家吧。”
这一句话的信息含量实在太大了点，以至于赵夜袂只能谨慎地点了点头：“恩。”
“哈，不必担心，我可什么都做不了。”老者看赵夜袂一副慎重的样子，呵呵笑了一声后说道：“用你们的专业术语来说，我和白氿都是NPC。”
“我是隶属于调查员协会的守密人玄七，白氿则是一名见习调查员，我正在帮她进行晋升正式调查员的试炼，也就是你刚刚完成的这个被称为‘怨气沉沦之都’的模组。”
“至于模组么......你可以理解成你们平常完成任务时的场景，只不过我们的模组跟那个可没得比，命运游戏能把你塞进来进行任务，我们却毫无抵抗能力，所以说，还请放心，等走完流程你就会自动回归了。”
“恩，我大概明白了。”赵夜袂想了想后说道：“所以说，我是进入了这位见习调查员白氿的试炼模组里，替她进行了一个代的打？”
“大概就是这样，而且，白氿已经走入死局了。”老者叹了口气后说道：“她太过于天真了，想着不牺牲任何人就能完成救赎......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记录中，走到这个节点的调查员，有百分之九十六都走向了False End，因为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推理的余地了。所有的线索都被敌人掌握，而调查员只能以茫然无知的状态走向她们设好的陷阱，一步一步踏入坏结局，也就是城市最终被怨气反噬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