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超凡便是如此,超凡脱俗,将一切固有的观念击碎,带着超凡者向着不可知的方向驶去。
在见识到超凡的世界后,荀文无疑改变了。
但至少在表面上,他依旧是西许村小学唯四的老师,是忠实的丈夫,是村民们爱戴的荀老师,这便足够了。
至于他曾经做过什么......
赵夜袂没资格替别人去原谅他,就算这可以以“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打个哈哈过去,但做了就是做了,他无疑犯了错。
而现在,他犯过的错误已经与他的生命一同埋葬,无人知晓,更无人能替他背负起这一切。
所以,赵夜袂只是履行自己作为观测者的职责,替他完成最后的遗愿。
乌鸦无声扇动着翅膀,从屋后飞入卧室之中,在这间面积虽小却布置得颇为温馨的房间里盘旋了一圈,最终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
片刻后,送走了前来帮忙的乡人后,妇女回到了卧室里,疲惫地长叹了口气。
也正是在这时,她看到了桌上的信封,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有些颤抖地打开了信封,一字一句地阅读了下来,而后眼圈泛红。
“展信佳。”
“琳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我已经无法忍受山里的生活了。”
“......我遇到了一位少女,我相信她就是我宿命中的爱人。”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也请替我向孩子们道个歉,我说过要看着他们走出大山,去往更广阔的天空,但我食言了。”
“......最后,我爱你,琳琳。”
阅读完最后一句后,张琳依旧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信纸,似是不敢相信。
许久之后,她才愤怒地将信纸拍在了桌上,中气十足地咆哮道:“荀文,你这个王八蛋!”
但很快,这位虎背熊腰,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却小声地啜泣了起来,而后将信纸撕个粉碎,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只有窗外的白骨乌鸦目睹了一切。
信自然不是赵夜袂写的,他可没把握模仿正气凛然的语气与笔迹写出一封以假乱真的信来。
信本身就是遗愿的一部分,是正气凛然早就写好的。
至于是作为“遗书”,还是作为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休书”么......
这一点就见仁见智了。
赵夜袂更倾向于前者,因为能够忍住大千世界的诱惑,在大山中教书二十年的人,也许会犯错,但绝不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情来。
“超凡,平凡,好人,坏人......”
赵夜袂轻笑了一声,这回是真的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任务已完成]
[馈赠之钥已开启]
..................
等到赵夜袂下车的时候,已经将jin九点了。
虽然没有路灯,但以他现在的目力,想要在黑暗中视物可谓是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出于习惯,赵夜袂还是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辨别了一下方向后,沿着土路向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就越是冷清。
原本还能看见零零散散的几簇灯火,到后来就只有一片黑暗。
“这里还真是冷清啊,也不知道老孙究竟是怎么在这里住下的......”
赵夜袂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步伐不变地走着。
他要拜访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的恩人。
之前就有说过,赵夜袂是一名孤儿,得益于炎国的福利体系,在福利院长大,直到去年具备民事行为能力为止,他的户口都还挂在福利院下。
现实世界里的福利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话本中那样兄弟姐妹其乐融融的团结氛围,也没有慈祥和蔼的院长,只有不耐烦的护工和偶尔来拍照打卡的志愿者。
只不过,赵夜袂生活的福利院,条件比起其他福利院要好上许多,从配套设施到护工素质等等,无不透露着金钱的气息,院长偶尔有透露过是因为有人赞助的缘故,不过没说过具体是谁。
赵夜袂虽然展现过不凡的智慧,但按照福利院的性子,顶多等他到了岁数再让他去接受义务教育,不过这位不知名的赞助者似乎听说了赵夜袂的事情,特地点了赵夜袂的名字,让他得以不在福利院里虚度光阴。
确切知道了赞助人的存在后,赵夜袂经过种种方式,终于发现了这位赞助人就住在隔壁震泽市。
于是,他搭着大巴车,一个人来到了震泽市,见到了这位赞助人。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赵夜袂很快便走到了土路的尽头,一座老旧的民宅就坐落在这里。
木门没关,赵夜袂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顺带着关上了门:“啧,都说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关门,虽然应该没人会闯空门闯到这里来,但也太不小心了点吧......”
“老孙?老孙?”
赵夜袂喊了两句,没听到回答,也不奇怪,自顾自地往里走,很快就到了院子里。
星辉之下,一道人影正背对着他坐在摇椅上,轻轻晃动着身子,吱呀吱呀声有规律地响着,就像一曲节奏单调的安眠曲。
“老孙?”
赵夜袂轻声唤了一句,那道身影才像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样,微微侧过了头,看向了赵夜袂的位置。
尽管只是一张侧脸,但依旧能看出他的老态。
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老人斑遍布,尤其是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已经死了。
只有在看到赵夜袂时,他的眼睛才有了波动,一下子活了过来,但很快又回过了头,不咸不淡地说道:“赵小子,来了啊。”
赵夜袂找了把椅子放在了他对面,应道:“恩,来办点事,顺便看看你,你还是老样子啊,一年四季都睡在这,也不怕着凉了。”
老孙似乎笑了笑,嘴角牵出了一个弧度,但很快便消失不见,轻哼了一声后说道:“我躺哪儿,又与你何干?”
“好好好,和我没关系,您开心就好。”
赵夜袂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便看见了放在老孙摇椅旁边的一根烧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