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忙松开贾珍,拿帕子擦了泪珠儿,埋怨紫鹃道:“你都去哪里倒茶了?我都渴死了。”说着接过茶,抿了一小口,讶然道:“这是龙井茶?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样?”紫鹃笑道:“才听链二爷跟前的小厮说得了几两极好的西湖龙井,我想着姑娘应该喜欢,便去链二爷那里要了一点来。”
黛玉啐道:“多亏你还想着我。怎么不给哥哥一杯?”
紫鹃立刻要去冲泡,贾珍阻止道:“什么龙井毛峰的,我是一概喝不出味道来的,平白糟蹋了,你只倒杯白开水便好。”
紫鹃噗呲一笑。黛玉也笑道:“你去把那最大的杯子倒一海去!”
贾珍拊掌应和:“还是妹妹懂我,不习惯这样的小杯子。”
黛玉笑了一阵,脸上泛起红云,“哥哥现在是一品的提督,妥妥的封疆大吏,自然不能和咱们闺阁之内相比的。”
贾珍见黛玉秀眉微蹙,难掩满脸喜色,泪光点点,更似姣花照水,绝代姿容实难自弃。他将此刻记在心里,又道:“妹妹你抬举我了,我是见识不够,水平太低,跟妹妹你比起来,真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紫鹃噗呲一笑。
黛玉横了紫鹃一眼,“这是哥哥自谦,你也当真了?那日哥哥做的《卜算子》的词,意境深远,便绝非我等做得出的。”
贾珍难得脸上红了一下, 自嘲道:“我也是偶得之,真要做时,只怕就想不出了。”
黛玉点头道:“这才是真正的诗家,所做的诗词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人工雕琢的痕迹。”说道这里,黛玉掩嘴而笑。
贾珍追问。黛玉才道:“我想起了香菱姐姐,真真学诗入了迷了。那会子天天缠着我和宝姐姐,难得有那么大的毅力。恐怕哥哥回家的时候,家里又多了一个诗人呢!”
贾珍眼前浮现起香菱的认真读诗的样子,也不知道她们想没想我?似乎有一二十天没有那个了,此刻鼻腔中涌来黛玉身上淡淡的幽香,他某处地方开始蠢蠢欲动。
贾珍忙站起身,走了两步,“我也不求她真个成诗人,她自己喜欢就好。”
紫鹃才给贾珍倒了茶,“大爷就走么?”
贾珍就紫鹃手中的茶喝了,“怎么不倒一海?”
紫鹃笑道:“咱们房里的茶壶小了些,下次大爷再来的时候,定给你倒一海去。”
贾珍将茶盅交还紫鹃,不经意间触碰到紫鹃的手,紫鹃小手一颤,一颗心也跳了起来。
等贾珍离开,黛玉瞧着紫鹃只笑。
紫鹃看看自己的衣裙,不解的问:“姑娘你笑什么?”
黛玉指指自己的脸,“瞧你的脸,哥哥只无意的嘭了你一下, 你便羞成这样。要不要我把你说给哥哥,你也去做他的姨娘?”
“哎呀!”紫鹃羞的满脸通红,上前就挠黛玉:“姑娘,你说什么呢?谁要做姨娘了?”
黛玉怕痒,两只手抓着紫鹃,自己则缩在床角,“好姐姐,别闹了!”
二人自小就在一起,早就情同姐妹,私底下黛玉只叫她姐姐,紫鹃亦真心将黛玉当妹妹看待。
笑闹了一阵,紫鹃才道:“将来姑娘嫁了人,我是要伺候姑爷的。”
黛玉俏脸一红,半天啐道:“那你等着吧!明儿我就把你让给哥哥去!”说完便觉不妥。好在紫鹃也没想到,只笑道:“我若去了,谁照顾姑娘你?”
贾珍自黛玉舱中出来,帖木儿来报说:“船已在淮安府靠岸,尚需补充些食物淡水等物,预计尚需一两个时辰才能顺流而下,再过一两日便可到扬州了。”
贾珍嗯了一声,问:“贾琏哪儿去了?”
帖木儿笑道:“链二爷早下船去了,说是买茶叶。才派人带回来一小包龙井,只吩咐我们务必等他一等。”
贾珍靠在栏杆,看着岸上车马如龙,好不热闹!
“可知贾琏在做什么?”
帖木儿凑过来小声道:“链二爷一上岸,便急吼吼的去了青楼,想必这些天着实憋不住了。”
贾珍笑道:“若再不停船,他跟前的小厮也差不多被他祸害完了。”
帖木儿身为贾珍贴身心腹,已不是早年的木讷模样,他见贾珍似有未尽之意,便私下揣度,“老爷,这一路上您着实辛苦了。要不要小的买几个丫头来伺候着?”
贾珍斜眼看了看帖木儿,“寻常货色岂能入你家老爷的眼?”
帖木儿笑道:“老爷,咱们就要到扬州了,小的听说什么扬州瘦马居然不是马!”
贾珍瞪了帖木儿一眼,笑道:“帖木儿,想不到你这根木头也有开窍的一天!”
正说着,从岸上急匆匆赶上来一人,跪在贾珍跟前道:“大爷,您救救咱们链二爷吧!”
贾珍定睛一看,原来是贾琏跟前办事的兴儿,“贾琏怎么了?”
那兴儿哭诉道:“我们二爷在凤栖阁喝酒,撞上一个憨货,不知怎么就和咱们二爷怼上了。那人说不过二爷,便动起手来,可怜咱们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我见势头不对,立刻跑回来,大爷,您快点去吧!迟了二爷就要挨打了!”
贾珍笑道:“琏二爷怎么喝个花酒也会和人动起手来?这倒是奇事一桩了!走,瞧瞧去!”说完大手一挥,帖木儿与七八个军汉齐刷刷的往外走。贾珍回头皱了眉,“如此招摇不好,你们都给老子换了便装,到了外面,都不能说是江南提督的兵!”
军汉们应诺,纷纷换了装束。下了船,兴儿领着贾珍穿街过巷,来不及看四周熙熙攘攘的街市,直朝凤栖阁而来。
这凤栖阁果然富丽堂皇,三层楼阁,香风阵阵,丝竹绕梁,偶有轻纱舞动,莺莺燕燕各展风流,引得往来客商无不驻足探望。稍不留神,也就被半推半就的拉了进去。
贾珍是极想进去的,他左右瞧了瞧,似乎旁人没有注意自己,立刻便要抬腿往前。一个打扮艳丽,颇有成熟风韵的老鸨迎面接住,“大爷,您里面请!”说着就攀着贾珍的手,故意将鼓囊囊的胸脯揉过来。
饶是贾珍见惯了风月,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有些羞涩。
那老鸨往里面拉,贾珍自然顺理成章的朝里走。快要进门的时候,贾珍先扫了一眼里面,满目都是风格各异的佳人娘子,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哇哦!”贾珍下意识的感叹,居然在这里还看到一位熟人?
“芸娘?她不是在神京锦香院吗?怎么到了这里又下海经商了?”
这会他猛然想起,芸娘是红阳教的!尼玛,凤栖阁八成与红阳教有关!进去不得了!
贾珍当机立断,甩开老鸨的手,转身就走。那老鸨犹自招手,想要再去拉,却被帖木儿几个拦阻,只得低声骂了两句“没卵子的怂货!”
到了拐角,帖木儿等都疑惑的看着贾珍。贾珍凝重道:“这凤栖阁有古怪,可能与红阳教贼人相关。只是咱们如今实力不济,又摸不清情况,不能打草惊蛇。你们挑两个人进去,拿银子将贾琏赎出来,其他的一概不管,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