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想,他们是必要找到琪官的,竟也无需掩饰,“苏大人来的凑巧。刚才我儿还教训宝玉不读书,狠心将宝玉与一个和他鬼混的戏子一道打了,就在前边仪门内。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琪官?”
“什么?”苏常有惊的站起来,先前经过的那个打的血肉模糊的就是琪官么?这下糟了,他惊慌的一点为官的涵养也顾不了了,急忙跑出去,差点被自己的官服绊倒。
来到琪官身边,蹲下来仔细看,“真是琪官!”
苦也!难道死了?
他颤抖着手伸到琪官的鼻子下。他这个模样不能侍候王爷,王爷岂能甘心?要是琪官真的死了,连他也难逃一死啊!
这时,一个佩玉的少年走过来道:“琪官没死呢!我叫人去拿金疮药了。”眼角上还带着泪。
苏常有见这少年玉面清朗,阴测测的问道:“想必阁下就是贾府衔玉的公子了?”
宝玉刚回后面,又被人叫出来,懵然应道:“是啊,你是谁?”
苏常有一声冷笑,便抓了他,“你无需知道我是谁,我要带你去见王爷。”
堂上老太太和贾政见宝玉到前边去了,跺脚骂道:“跟着宝玉的是谁?如何让他跑出来的?”
贾政扶着老太太,赶过去拦着,“长史大人,你这是何故?”
苏常有冷笑道:“你们把好好的一个人打成这样,我无法向王爷交差,只好请令郎去王府亲自给王爷说明。走!”说着就要硬拉着宝玉出去。
老太太怒道:“我看你是没弄清自己的身份。你是顺天府的,大理寺的,还是刑部的?芝麻绿豆的小官,狐假虎威就想上门抓人?”
苏常有指着昏迷不醒的琪官,冷哼道:“芝麻绿豆?我看你们连芝麻绿豆都没两个吧?怎么,打了我们忠顺王府的人,难道还想不认,以为会没事吗?你们要三法司的传票,呵呵,这玩意儿有的是!要不要一人给你们一张?”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你当门口那块牌子是假的吗?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出的?你抓住的,是当今皇妃同胞亲弟,今日你要从我府里拿人,要问皇妃答不答应,也要问宁国公答不答应!不然,休想走出大门一步!”老太太终于还是把贾珍抬了出来,不然稍显说服力不足。
苏常有脸色数变,想到旁边就是宁国府,闹出事来,贾珍会不会拿刀劈?于是他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冷哼道:“怎么,你们还想以势压人不成?”说着,便趁机将宝玉的手松开。
宝玉得脱,急退到老太太身后。
老太太忙安慰他,“不要怕,有你姐姐和珍大哥在,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贾政沉吟了一会儿,上前劝道:“长史大人,事先学生并不知道这琪官乃是王爷驾前承奉的人。只因小儿之故,枉受牵连……”
苏常有打断他道:“下官先将琪官带回,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非下官所能预料。告辞!”他让随从抬起琪官,小心翼翼的带回忠顺王府去了。
见他们离开,贾赦松了一口气,笑道:“一个小小的长史官,还敢在荣国府耀武扬威,真是找错了地方!”
而老太太却愁眉不展,吩咐林之孝,“你去那边看看,珍哥儿在不在府里?务必请他过来一趟!”林之孝领命去了。
贾政疑惑道:“母亲是以为忠顺王爷那里会有不妥?”
老太太叹道,“那长史回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下次若来,就不容易这么打发了。”
林之孝到了宁府,贾珍却被不在府内。原来素云昨儿捎来信儿,说是邻居有一小儿像是出了痘,着实让贾珍心惊肉跳了一阵。虽然出痘不一定就是天花,但要真是天花……贾珍不敢想下去。他急的团团转,治痘疮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种牛痘,方便易行。今天一大早,他就强请了数名大夫出城去了。
林之孝只得请黄安等珍大爷回府了,立刻禀报珍大爷,希望到时候还来得及。
老太太又去北静王府报信,哪知北静王得知打了琪官,不悦恼怒之色溢于言表,什么也没说打发了人回来。老太太心中更加忧愁,左思右想,薛家不用说了,王家眼下指望不上,便只将她娘家侄儿,湘云的叔叔忠靖侯史鼎诓了来,聊做中人。
且说苏常有抬着琪官回了王府,忠顺王爷急扔了沾着血的棍子,两步当作一步赶过来。当看到他的惨状,忠顺王爷捶胸顿足,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他亲自为琪官上药,每抹一下,他便掉一颗眼泪,“这是何等无情之人,才能下次毒手?”全然不见便殿中被他打的遍体鳞伤的宫女太监,连呻吟都不敢出声。
等忠顺王爷服侍好了琪官,又命太医寸步不离的守着,方才一脸煞气的走出来,将宝剑提在手里,大喝道:“来人,跟孤去荣国府拿人!”
苏常有应的慢一些,就被他踹开,“混账东西,你早点去,琪官怎么能打成这样?还有脸在孤面前?滚!孤不想再看见你!”
苏常有见忠顺王跨上了马,那马蹄子就要朝自己踏过来,慌乱中,他往旁边一滚,才堪堪躲过去。
忠顺王骑在马上哈哈大笑。“算你走运!咱们走!”
两队人马跟在忠顺王后头疾驰而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忠顺王闹荣府
荣国府老太太院内,忠靖侯史鼎刚到不久。
“云儿,你可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吧?”史鼎笑着对坐在老太太身边的湘云道。
湘云在她叔叔面前拘谨的很,她双手绞着帕子,生怕她叔叔这会儿叫她回去。“是珍哥哥非要留着我的,说我若回去就没味儿了。”
史鼎听了捋着胡须笑道:“看来国公爷还满看重你的。听说,还认了你做妹妹?”
湘云不敢乱说话,解释道:“那只是珍哥哥开玩笑的时候说的,做不得数。”
史鼎道:“这种事岂能开玩笑?你大叔叔和我都赞同此事,等会儿我去宁国府里和国公爷亲自定下此事。这样一来,我们的关系就更亲近,你留在这里,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湘云睁大眼睛欣喜的看着史鼎,“二叔叔,你是说真的?我可以留在这儿了?”
史鼎故作不悦道:“你想回去也行,正好你二婶婶总抱怨家里少了人手。顶替你的那几个丫头都没有你得力。”
湘云拍手笑道:“二叔叔,你最好了!”
老太太搂着湘云,“这下得了你的意,快去和姊妹们玩吧!”
湘云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飞走了。
接着,老太太又让鸳鸯将其他人打发走,才笑道:“你们兄弟也是煞费苦心了。”
史鼎见周边没有外人,也不隐晦道:“自年初以来,朝廷接连大变,多少勋戚大臣遭殃,我们史家历年积攒的人脉关系一朝尽丧,进退已不由自主。如今,急切需要宁国公的支持,才能站稳脚跟。不然下一个波浪翻过来,只怕就轮到咱家了。”
老太太沉吟道:“我不懂朝廷上的事儿,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史鼎叹息道:“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没有靠山,又不能抱成一团,就只有一个除爵流放的下场。况且,不怕姑母笑话,侄儿兄弟家中已只有数月之银,勉力维持而已。神京中像我们这样的空壳子贵族世家不知凡几,不是都能像国公爷一样富甲天下,权势煊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