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笑道:“周公公,你不会是忠顺王请来的吧?”
周公公很想转身就走,但他多少还有些职业道德,不好拿了银子就跑路。笑道:“好教公爷知道,忠顺王爷此次纳侧妃,已经启奏了皇太后,皇太后也已经允诺,这都成板儿上钉钉的事儿了,还请公爷让出一条道儿来?”
贾珍听了皱眉,不料想忠顺王这回是有备而来,倒是麻烦需费点手脚。
忠顺王在马上哈哈大笑,“贾珍,听见没有?孤有皇太后的懿旨,你就是不让也得让!告诉你,今儿这薛氏女我是要定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你既然要保她,那我定要作践她!”
那猖狂刺耳的笑声,让贾珍满腔怒火。
他咬牙一字一句的喝令道:“今天这些人要是胆敢踏进门口一步,立斩无赦!”
于是张毅等齐声呐喊,忠顺王的马受惊,人立而起。忠顺王牵不住缰绳,一个不小心跌下马来。王府卫士将他扶起来,身上沾满了尘土。
周公公在心里哀叹,今天出门没看那黄历,扎扎实实被王爷坑了。
这时候要想不被殃及,他不得不上前说和道:“公爷息怒,公爷息怒!敢问这薛氏女是公爷何人?”这个可得弄清楚了。
贾珍狠狠的看了忠顺王一眼,说道:“她是我的女人!”
周公公听了,几乎要骂人:哎哟,我的王爷,你真是害人不浅!我怎么就听信了你的话?谁知道你是要虎口拔牙,抢贾珍的女人?皇太后哪有什么懿旨?便是口谕也只“知道了”三个字。
这可如何是好?
忠顺王一愣,骂道:“胡说八道!你当我不知道?这薛氏女是荣国府的亲戚,与你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贾珍笑道:“王爷岂不闻有缘千里来相会?距离不是问题,只要心有灵犀,就足够了。”
忠顺王冷笑:“你不过是要阻止孤,故意这么说罢了。”
贾珍笑道:“是真的也好,临时起意也好,反正,是你忠顺王不顾廉耻,非要抢我贾珍的女人。我颜面扫地不要紧,但我的女人绝不能跟你走!”
忠顺王被噎得胸口难受,“你是一定要和孤作对么?”
贾珍好奇道:“难道咱们不是一直作对的?”
“你!”忠顺王指着贾珍,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的指挥他的护卫:“给孤冲!要是他们敢拦着,都给孤剁了!”
可惜忠顺王连叫三声,他那些护卫仍然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冲出去。
宁国府悍卒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何况眼下深入重围,为了小命着想,还是按兵不动为妙。
忠顺王连抽了几名护卫的鞭子,但仍然无济于事。
似乎,忠顺王这么多人,又被贾珍给吓住了。
眼见两边谁也不可能让步,夹在中间的周公公冷汗直流,刀剑无眼,他这辈子已经挨过一次刀了,可不想再挨一次。
于是他赶在两人中间,劝道:“王爷,公爷,咱们这么耗着,又是刀又是剑的,也不是一个事儿。要不你们暂且罢手,都随老奴进宫求皇太后她老人家圣裁?”
忠顺王立刻答应,“去就去,孤求皇太后做主。她老人家不会不答应的。”
贾珍眉头紧锁,这一进宫内,事情就不由他掌控。今朝是有些托大,只怕忠顺王就防着自己呢。
现在骑虎难下,只能走一趟了,他冷哼道:“走就走,凭你到哪儿,你都休想得逞!”转身对张毅道:“回去告诉她们,一切无事!告诉宝钗,一切有我。至于眼前巷子里这些人,有敢冲进来,或者逃出去的,让他们见见血。”
于是贾珍和周公公、忠顺王一起进宫去。
且说张毅将这里的情形告诉了大观园姊妹们,姊妹们俱都忧心忡忡。
她们本以为只要贾珍出马,立刻就可以将那忠顺王赶跑,也就完事大吉了,谁知现在都进宫去了,是祸是福尚是未知之数。
宝钗不知什么时候又把匕首紧紧的拿在了手里。耳边满是贾珍的声音,“她是我的女人!”羞得耳根也红了。
凤姐与李纨眼中闪过不详的预感,心中沉重,强打笑容道:“既是进宫,宫里还有我们娘娘在呢!也不怕。”这话连她自己也不信的。犹如宝玉看上了哪个丫头,求到老太太那儿,赵姨娘去劝,有用吗?
黛玉挽着榻上的宝钗,未语泪先流。既担心哥哥,也担心姐姐,往日那个多愁善感的林姑娘又回来了。
湘云愤恨不平的骂了几句,就要回家去找她的叔叔们,“我求他们去救哥哥,救宝姐姐。”
宝钗连忙扯住了她,带着泪笑道:“云儿,你不要为难你叔叔们。只怕他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湘云扑在她怀里大哭。
宝钗反而安慰她:“没事儿,还有哥哥呢。”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这边尤氏等听到这事儿,也急慌慌的赶来潇湘馆。
惜春见到尤氏便哭道:“嫂子,哥哥进宫去了。可怎么办啊?”
尤氏笑着安慰道:“放心,你哥哥隔三差五的就要进一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看着一脸沉静的宝钗,心里没有埋怨是不可能的,但她最了解贾珍,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更况作恶的还是忠顺王?
于是她也安慰宝钗道:“你也只管放心就是,你珍大哥定会保你无恙的。”他刚才对着那么多人的宣言,大家都知道了,虽则是事急从权,但万一弄假成真了呢?
消息传到荣庆堂。
贾赦连连冷笑,“自己几斤几两没个数,非要趟这趟浑水,这下好,闹到皇太后那儿,可有他的好果子吃!”
贾政也摇头不语,显然他也不看好贾珍此行。
皇太后宠爱孙子,那是久已闻名,蛮不讲理丝毫不在老太太之下。
王夫人数落薛姨妈道:“妹妹,你昨日以为我们不助你,还是去求了珍哥儿。偏珍哥儿也是不会拒绝的,真个儿挡在前头,现在如何?只怕他自己都搭进去了。这是何苦来?”
薛姨妈有口难言,难道她不应该是最痛苦的吗?
王夫人叹息道:“现在只求菩萨开眼,保佑珍哥儿无事吧!”至于宝钗,唉,这都是命!
邢夫人这会儿也嘲讽道:“自不量力就只有这样了。姨太太我劝你还是预备宝钗的嫁妆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