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可以赐福人类，人类却只能为神明祈福。

祝福，是需要足够的分量的。

能够祝福时代者，至少需是这个时代的先驱者。

今时今日，这玉京台上，除了天权凝光以外，谁堪称时代的宠儿？

当第一双眼睛调转目光，越来越多的人扭过头，看向同一个人。

人仙特许，华奕。

传言他在蒙德结束了龙灾，传言他是蒙德人敬仰的荣誉骑士。

璃月总务司直接贴出公告，说他是请仙典仪异变后，担当大任，甘冒大险，出城寻仙者，避免仙人产生误会，将一场不该有的冲突消弭于无形。

他是在那神秘莫测的海兽之王进犯璃月时，与仙人和七星一起，将之阻挡在大海深处，避免生民罹难，楼阁倾覆，发挥决定作用的英雄。

往生堂的胡桃望向华奕，万民堂的香菱望向华奕，制作过香膏的莺儿望向华奕，换了身装束，藏在人群中的愚人众，还有其余的贩夫走卒、大商名贾，都望向华奕。

华奕予以回眸。

璃月已经算是提瓦特大国，人口众多，然而比之崩坏世界，还并未能发展出那种程度的文明，也并未具备夸张的生产力的璃月，人口又太少。

在崩坏世界是三大组织的领导者，决定人类前行方向的华奕，曾经被数量远超玉京台上的百姓的无数道目光仰望过。

那些目光将华奕敬若神明，远超神明，那是看待心中信仰般的目光，愿意毫不犹豫的为他效死，其中的情绪绝非玉京台上的这些迷茫与期望所能比拟的。

华奕仍旧没有任何轻视。

“我——”

并非呐喊的声音，传遍了玉京台，传到每一个等待华奕回答的人的耳朵里。

“当然愿意祝福这个时代，我相信继与神同行的美梦之后，醒来的璃月人能够亲手铸就人类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以前，神灵与众仙庇护苍生，人类是被庇护者，是弱者。”

华奕看着玉京台诸人眼中闪烁的光。

“身为弱者的人类，所追求的不是将神与仙的那份荣耀遮掩，璃月人不会忘记庇护之恩，正如蒙德人未曾忘记两千六百年前创建蒙德的风神。身为弱者的人类，明白自己是弱者，所以会借力，借木生火，借水润泽土地，借山林猎得猛兽，借天空开阔心胸。”

人们眼中的光愈来愈亮。

“身为弱者的人类，族群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连人类自己都无法准确定位的太古岁月。人类的弱小并非自甘堕落，而是激励自己不断强大的动力。曾经的这片土地无名，神赋予了它名字，人给予了它繁华。与神同行的时代暂时结束，人类的时代将继续繁华，理应如此，理当如此。”

凝光发出询问时，自己是迷茫的。

她在询问玉京台众人，却并没有想过真的能获得答案，获得足够的勇气与信心。

失去了神灵这座最为可靠的避风港，即将直面风雨的璃月，哪里是一位七星，一位神之眼拥有者，一位才度过有限岁月的人类，能够护持，能够做出保证的。

前路必将是挑战，蒙德的人类时代持续了两千六百年，在这两千六百年里，蒙德有过宗室时期的黑暗，有过鹰旗不扬的低谷，有过内外交困的艰难。

蒙德像是一艘风雨中飘摇的大船，随时都可能沉没。

人类的力量太弱了，必要时候仍需神明出手，方可平定一切。

恰如那宗室时代之末。

有蒙德做参考，相信自己的才能，却明白自己不具备压服一切的力量的凝光，本就处在迷茫当中，又怎么可能真正安慰其他那些迷茫的人呢。

华奕可以安慰。

对于华奕来说，璃月的未来，提瓦特的未来，崩坏世界的未来，全都不那么明朗。

尽皆是无法下达定论的。

可是，有时候总需要有人站出来，在未来不够明朗的情况下，诉说最为美好的愿景。

“我当然愿意祝福这个时代，愿璃月常在、永在，愿——人类荣光永存！！”

第1658章 柴与火

提瓦特的信息传播速度不那么迅捷，远远不如有着大量远程通讯的科技社会。

在这片大地上，最为寻常的信息交流是口口相传，璃月的商队去一趟蒙德，买卖货物的同时带去璃月的市井传闻，等到返回璃月了，再将在蒙德的道听途说带回来，作为谈资。

哪怕是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有些商人也会尽量添油加醋一番，讲述在蒙德时得到了西风骑士团的重视，带去的货物被蒙德人快速抢购一空，然后宣扬一番自己从蒙德城带来的美酒到底是多么醇厚绵长，既能表现自己的见识广博，又能推销货物。

而前些日子的蒙德，并不那么风平浪静。

蒙德龙灾的存在通过商队之口被带来璃月，那时候，璃月的商人们很困扰，巨龙的威胁令商路断绝，他们根本不敢冒着莫大风险来往蒙德做生意。

后来，藉由从蒙德城返回的商人之口，西风骑士团团长和荣誉骑士结束龙灾的消息在特定圈子里传开。

做生意讲究情报，那些真正珍贵的信息，精明的商人反倒不会当成炫耀的话题。

对于普通的璃月人来说，荣誉骑士华奕在蒙德的种种事迹，与他在请仙典仪异变后出城寻仙，乃至联合七星与消灭神秘莫测的海兽之王，成为璃月的人仙特许，这些震撼的消息是一同爆发的。

此前，璃月人沉浸在岩王帝君逝去的悲伤里，没有更多的余地理解华奕的事迹到底具备着怎样的传奇色彩。

而今时今日，玉京台上的人们同样没有余地。

他们怔怔看着诉说了最为美好的祝愿的华奕。

岩王帝君与璃月的契约能够追溯到太古，三千多年以前。

当悠久的岁月渐渐将契约烧成灰烬，当受到神与璃月的契约保护的人们茫然失措，不知路在何方时，华奕拿出了一份新的契约。

这契约无字，万里河山便是它的内容。

这契约无名，芸芸众生皆可按下手印。

这是旧时代的落幕，新时代的开端。

没人会遗忘岩神的庇护，没人会排斥神明未来可能的回归。

同样的，也没人会因前路的不确定性，有任何踌躇或畏惧。

报君玉京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不知有多少人燃起了满腔热血，想要为这梦醒的时代，为这人类的时代增砖添瓦，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璃月需要能令低落的人们振奋起来的热血，而华奕成功将之激起。

这一腔热血能重振人心，这一腔热血能散尽消沉，这一腔热血能驱散阴霾。

这一腔热血，能燃烧它所能燃烧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