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交谈的两人走进总务司，华奕悠然开口。

“事实证明，你的孤煞命格没有殃及村民。这些老实憨厚的人们，在璃月港的生活不说是出人头地，至少已经超越了平均水平，许多人还得到了总务司的青睐。”

“青睐源自人仙特许。”

申鹤收回目光，望向身边的华奕。

“是你让总务司查阅卷宗，找到了村民们，然后给予他们各种好处。”

“那么，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好处？”

“因为他们曾经悉心照顾过我。”

“不妨再把答案简化一点——因为你，他们是因为你，才有了额外的好处，这一次，你给那些照顾过你的长辈们，带来的是好运。”

欣赏着申鹤曾经宛若坚冰的蓝瞳中渐渐增添的一小缕确实存在的神采，华奕的语气多了抹玩笑的意味。

“这一次的好运还不够吗？该不会要让他们身居高位，长命百岁，功名利禄尽皆纳于手中，你才愿意相信世间除了命由天定以外，还有运由人写吧？”

“我……”

申鹤张了张口，没能说出完整的话语。

她不清楚自己应该说什么。

继最初要探究村民现状的忐忑、紧张之后，继窥见一个个记忆中的面孔出现在总务司前的出神、慨叹之后，流淌在胸腔的是温暖。

在红绳的压制下，所有这些情绪都淡若云烟，可申鹤明白，这诸多情绪已是拜入仙门后的十数年中，最为强烈的程度。

一切源于华奕。

孤煞命格的煞气明明真实存在，垂髫之年与魔物战斗的疯狂仍旧历历在目，山上修行时遇到纠缠的寻仙者，心中照样有红绳都无法完全压制的烦躁产生。

可此时此刻，某种，不，是许多种同样无法被红绳完全压制的情绪，让凶煞杀性不见踪影了。

命格之说绝非虚无缥缈，但华奕像是以一己之力，压制了自己的孤辰劫煞之命。

压的这伤人伤己的大凶命格抬不起头来，甚至可能已经在摇尾乞怜了。

否则，村民们的好运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第1750章 申鹤与甘雨

“曾经那个村子里有一位名为明俊的村民，也就是刚刚在总务司前被人称作明叔的老人，他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

根据千岩军前往村庄旧址探索获得的情报，综合总务司的相关卷宗，华奕得到了许多信息。

达成了最主要的让申鹤不再纠结于孤煞命格的目的，而她又对往事怀有在意，那么其中的更多细节，就可以有选择的透露了。

“你的父亲是驱邪世家的旁支，那本[凭命借命]的邪术是家中先辈为了防止他人受到蛊惑，同时用以警示后人魔物的狡诈而封存入库的，没想到最后反倒累及后人。在这个过程中，明俊知晓你父亲已经走火入魔，将邪术小心藏起来，可惜最后仍旧被你父亲找到。”

把女儿送到魔物的血盆大口前的疯魔之人，数天以后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追悔莫及，自缢于家中老树，引得村民人心惶惶，成为村落后来被完全废弃的直接原因。

华奕无意为申鹤的父亲开脱，对方早已身死，在申鹤的记忆中变得遥远，本没有刻意提及的必要，但试图阻止悲剧的明俊的存在，让往事有了重提的价值。

“你父亲将你带到山洞以后，明俊在村庄周围不眠不休的找了三天三夜，无功而返，认定你已经死亡，为你和你的父亲立了两座坟。此后的十数年里，哪怕村庄后来废弃了，明俊依旧会回村祭拜，年年如此，为自己没能直接销毁邪术，害了挚友与挚友的女儿而满怀歉意。”

“明俊伯伯……”

“他目前正住在璃月港，你若是想见一见曾经的长辈，我可以陪你。”

华奕不担心申鹤暴露仙人弟子的身份后，在璃月港引起什么风波。

前段时间，听闻自己对方术典籍怀有兴趣，那位名为明俊的老人就主动送出家传秘法，绝不是追名逐利的类型，得知申鹤安好，只会感到高兴，不会想着借助她仙人弟子的身份获利。

即便真的有意外发生，华奕也具备着排除麻烦，平息风波的能力。

“人仙特许已经为此事耗费太多精力，告诉我明俊伯伯的住址即可，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说话间，从阁楼外的过道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有着蔚蓝色的及腰长发，精致的面孔带着恬静与柔和的少女出现。

七星秘书甘雨驻足片刻，确定华奕和申鹤都已经发现自己以后，方才走了过来。

如果此时两人正在投入的聊天，知书达礼，性格温柔的甘雨会等到话题结束再靠近。

“华奕大人。”

先是以七星秘书的身份向着作为人仙特许的华奕点头致意，甘雨的目光转而望向华奕旁边气质出尘的申鹤。

“你应该就是留云借风真君的弟子申鹤吧？先前我在奥藏山短暂停留的几天，你正在别的地方修行历练，因此错过了。”

甘雨说话的时候，认真打量着申鹤。

先前送仙典仪以后，误以为璃月开启人的时代便不需要自己这位非人之物的甘雨，跑回到了奥藏山去。

那期间，留云借风真君提到过申鹤的存在，说她性子较凶，要是压抑不住心性，容易对周围造成严重破坏。

听到人仙特许身边多了一位仙人的传闻，再结合情报描述的申鹤的样貌特征，甘雨立刻反应过来，是留云真君提到过的那位性子较凶的弟子来了。

甘雨的心里怀有一点点埋怨。

她不知道留云真君是怎么想的，竟然不提前告诉自己申鹤的到来，而是让人仙特许照顾她。

华奕为璃月做了如此之多的贡献，纵然是仙人也不应该任性，随意的给他增加事务才是。

确定了申鹤的身份，甘雨立刻就从月海亭找来，担心留云真君口中的凶巴巴的弟子和华奕爆发冲突。

快步赶来的路上，甘雨不止一次的想象过申鹤的性格。

即便情报里说申鹤有着符合仙人身份的言行举止，甘雨仍旧存疑，觉得可能是那些并未专门观察人仙特许的探子们收到了错误的市井传闻，真正的申鹤可能凶恶任性，正向着华奕发脾气。

现在真正接触申鹤，感受到那丝毫不似伪装的清雅气质，甘雨不禁对很会聊天的留云借风真君产生怀疑，难不成真君她如今连正确的形容词都不会使用了？

等到窥见申鹤衣服上看似是装饰品的红绳，甘雨意识到留云真君所说的话并没有错。

甚至大概率说的过分委婉了。

“我是七星秘书甘雨，童年时期是由留云真君抚养长大的，既然你是真君的弟子，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处理的麻烦，或者有耿耿于怀的心事，都可以和我说。”

甘雨打量申鹤的时候，申鹤也在看着甘雨。

留云借风真君说过不少关于甘雨的事，贪玩贪吃，胆小怕事，调皮捣蛋，就是申鹤对甘雨的印象。

这所有词汇好像都与眼前温柔恬静的七星秘书毫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