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蛇精小姐只透露了一半事实，手头激发幽兰黛尔两种圣痕潜力的项目尚不足以让她果断放弃前去海渊城，毕竟目前仅仅处于收集数据的观察阶段。

主要是不放心人偶克莱茵，万一打工人偶半途出了严重问题，而自己远在海渊城，稍微有点意外就可能错过最佳救助时机。

心中的考量没有泄露分毫，梅比乌斯神色如常回到自己的实验室，却窥见本来应该处在休假期间，和圣芙蕾雅学园其她的武装人偶们四处走走看看，体会另一种生活方式的克莱茵出现在实验室里，操作各种仪器，再次担当起实验助手。

打工人偶习惯了打工，没办法好好休假，这可以理解，让梅比乌斯感到意外的是，她在没有接到自己命令的情况下，主动改变行动，从休假变成工作。

按理来说，人偶克莱茵应该将休假本身当成工作才对，因为那是博士下达的命令。

奇怪。

“怎么，你和其她武装人偶合不来？”

乍听起来与平时无异的语气，藏着类似家长看见孩子受了委屈，出言询问的关心。

不过梅比乌斯的神情动作没有任何破绽，仿佛漫不经心随口发问，人已经径直走到办公桌前，查看微型监测器传来的幽兰黛尔今日份的数据。

“赤鸢之翼、仿犹大、晓月镇魂歌……她们都热情友善，相处起来很轻松，曾经的工程师应该也没想到，前文明湮灭于时间长河里，发明初衷是代替人类对抗崩坏的武装人偶却得到存续。”

克莱茵的话语与往常不同，多了些慨叹意味。

梅比乌斯权当她受到了圣芙蕾雅学园氛围的影响，继续查看幽兰黛尔的战斗数据。

“感想还挺多，你特意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可惜我对这种成为既定事实，又偏向哲学的话题没什么兴趣，”

“嗯，我明白。”

听到身后克莱茵的回答，梅比乌斯手中动作一顿。

打工人偶好不容易发表个人想法，自己生硬的说“没兴趣”，是不是有些……

咳，这并非关怀，而是为了保证人偶克莱茵未来的工作效率。

绿色蛇精小姐顺手探向办公桌一角，那里是放置罐装咖啡的地方，准备边喝咖啡边思索该怎么补救。

结果手掌扑了个空。

抬眼望去，本应该堆着罐装咖啡和方便面等便捷食品，在加班到深更半夜时缓解疲劳，补充能量的桌角，竟然被清空了。

“克莱茵，之前有人来过我的办公室？是苍玄、丹朱她们？”

“今天没有。”

“那我放在这的东西呢？”

“罐装咖啡和方便面不够健康，也不够美味，我收起来了。科学部里有全天候食堂，如果博士不想耗费时间走过去，我可以打电话订购营养套餐，而咖啡的话——现磨咖啡的口味更好。”

说着，克莱茵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远在罐装咖啡之上的香气随之四溢开来。。

第2528章 人类克莱茵

梅比乌斯怔住了。

不对劲，克莱茵现在的表现不对劲。

制造武装人偶之初，梅比乌斯直接告诉她，“这个世界大概快不行了，但你不需要在意，我希望你能自由的活着，遵照你自己的意志，你是自由的生命，自由的思想，自由的克莱茵，书写你自己的故事吧，这是——我对你的祝福”。

未来，便是梅比乌斯赠予人偶克莱茵~的无限。

但人偶选择成为博士的助手，始终跟在她身边，直至终焉降临，梅比乌斯把克莱茵放到最高规格的地下避难所深处，给予她无期限的维护往世乐土的任务，自己则走到崩坏肆虐下的荒芜大地，寻求人为造神控制崩-坏的可能性。

再然后，便是克莱茵当了五万年的打工人偶，一丝不苟-维护乐土运作。

她的工作时间和经验已经突破了两个人类文明的记录，但也仅此而已。

打工人偶是工作狂，却对生活上的事知之甚少。

总是吃方便面不够健康，罐装咖啡不够美味，这根本不是人偶克莱茵能说出来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像她……

五万年前的人类克莱茵。

悠远却丝毫未被时间抹去的珍贵回忆被唤醒，梅比乌斯不由恍惚。

想起当初的那位助手，那位不同于苍玄和丹朱，按照自身意志追随在自己身边的理解者。

在千人律者事件以前，在人类克莱茵还活着的那段日子里，她同样说教过自己的饮食问题，表示方便食品不够健康，不够美味。

人类克莱茵是梅比乌斯的禁忌，鲜少对别人提及，仅在华奕探索往世乐土时，为了确定人类克莱茵死亡的真相才诉说一二。

正因为打工人偶是以人类克莱茵为模板制造的，在她面前，绿色蛇精小姐更是有意避免以另一种指代提及“克莱茵”这个名字。

为什么如今连这种细节，你都在不断向她靠近？

怔忡过后，梅比乌斯产生的并非惊喜，复杂难言的情绪缠绕心头。

人偶克莱茵的言行越是接近人类克莱茵，就越是容易勾起她曾经的回忆。

在人类克莱茵不明不白死在千人律者事件当中，以悲剧收尾后，此前的一切美好皆成了酝酿哀伤的养分。

而且，绿发科学家禁不住担心了，担心人偶克莱茵同样落入一场悲剧。

她明明见证了华奕的实力，见证了圣芙蕾雅学园聚集的众多顶尖战力，可事关打工人偶，此前对宿命论嗤之以鼻的梅比乌斯，终于还是被主观情绪影响，患得患失起来。

已经经历了一次失去，怎么能再失去第二次。

克莱茵仰起脸，一眨不眨的望着绿色蛇精小姐，那对用内部性质近似液态，折光率一流的仿流体玻璃做的眼睛里，流露出不符合打工人偶过往表现，极其人性化的追忆。

“博士，好久不见。”

“？！！”

梅比乌斯的眸光震颤，到了根本不能妥善掩饰的地步。

她想到了某个可能。

某个曾经无数次渴求，无数次祈祷，抛开科学家的身份，不切实际奢望的愿景。

“你……”

你是克莱茵，我曾经的助手，人类克莱茵？

第一次，梅比乌斯对未知产生的不是探究欲，而是恐慌。

她忽然有些害怕了，害怕得到另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