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很恨人类对吧,无时不刻想要毁灭他们对吧,”巫女用指尖温柔抚过佐藤由乃白皙的脸颊,划出一道浅淡的血痕,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平静的口吻转瞬消失,替代的则是暴怒,她震吼道:
“对吧!人类!那可是人类!”
“肮脏!自私!无趣!恶心!这样的世界里满是这样的物种,又怎能不让我想毁掉它?”
身后的狐影跟随着她的意志不安分的动荡咆哮,重音传入佐藤由乃的耳畔,就仿佛是一位王者在对她下达不可违逆的命令。
“所以你也必须这么做。我本来是想侵蚀你,当个好玩的傀儡,但是比起这个让你亲手杀了那个人类才更有趣。”
“否则只是伪物的你,连当傀儡的资格都没有啊。”
巫女俯下身在佐藤由乃的耳边轻轻的呢喃,温柔而优雅。
“放开我混蛋,你想干什么!”女孩怒吼,她的眸子盯死着目前的这个怪物,勃发的杀意高涨,此刻的佐藤由乃就像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野兽。
可野兽被断去了爪牙,困在了囚笼。
”干什么?好笑的问题,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我要你杀了他,人类又怎么能成为我同胞的眷恋之物。”
巫女贴近女孩的脸,鼻尖几乎要碰到一块,呼吸吹拂她的脸颊,话语字字清晰的在耳中回荡。
巫女的身上背负着对人类刻骨难消的仇恨,跨越了无数岁月再次踏在这片大地上的她,仇恨仍旧如附骨之蛆,消弭不去。
为此,她必须这么做。
不这样就会不愉快,不这样就会回忆起不想回忆的事物。
“我拒绝。”咬着牙说出了回答,黑雾已经侵蚀了她的躯壳,之前大量的失血和濒死的伤势即使在治愈后也导致了她不可避免的虚弱,在这样的情形下,她连说话都是在巫女的允许之下才能遵从自己的意志。
可佐藤由乃的意志从不在巫女的考量范畴之内,她笑了,那是清淡的浅笑,像是握着囚笼钥匙的人类从容看着咆哮的野兽,满是不在意的嘲讽。
“去把他带回来吧,佐藤由乃。”巫女说出了女孩的姓名,下达了命令。
不要。拒绝。
意志在反抗。
可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行动,这似乎就是对方的权能。
侵蚀一切,控制所有。
记忆都可以被侵蚀,身体自然也无法违逆。
现在的佐藤由乃就像是巫女手中的木偶,随着巫女指间舞动透明的丝线,她的躯壳向着苏青安的方向机械走去。
61.重要之物
“就是他吗?嗯,除了长的还行,其他就普普通通嘛。”巫女随意的评价着。
黑雾拂过少年的脸颊,转瞬又悄然无踪。
佐藤由乃刨开巨大的古树从中用藤蔓抱出苏青安,古树已经脆如薄纸,在被约束之键锁住的那一分钟里她的造物已经失去了特异之处,甚至远比正常的植物要脆弱的多。
苏青安依旧沉睡着,在之前治疗的时候,她特意混入了昏睡的无害毒素,以确保他不会醒来。
这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和心情呢。
是逃避吧。
为什么身为拟似律者的自己不想杀死这个人类?
她选择了拒绝思考。
而如果对方醒来,这一点的矛盾将会瞬间放大,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得出答案。
本能畏惧着答案,所以她下意识的这么做了。
是完全扭曲成拟似律者还是回归成为原本的佐藤由乃呢?
崩坏侵蚀的意识拒绝着后者,原本的佐藤由乃又拒绝前者,于是才达成了妥协。
然而这个妥协的结果被巫女与恶党无异的行为打破了。
杀了他。巫女这么说道,她身后的狐影发出嗤笑,配合上她那对狐耳,简直如同噬人饮血的妖魔。
女孩一步一步的拾起之前落下的长枪,动作缓慢而不自然。
她在反抗,体内的崩坏能疯狂聚集形成庞大的漩涡,拟似律者的核心动荡不安的颤抖着。
可黑雾缠绕着拟似律者核心,压抑住了佐藤由乃身体里咆哮怒吼的崩坏能风暴。
在表面上她和普普通通的女孩没什么差别,唯有因为崩坏能不安稳律动的藤蔓时而躯壳膨胀,时而结出古怪的花朵,才能显示出她挣扎的痕迹。
为什么要拒绝呢?
为什么那个巫女说这个人类对自己是最重要的事物?
佐藤由乃,产生了疑惑。
只是杀一个人类而已,只是一件有趣的藏品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心在颤抖?
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为什么她憎恨巫女的行径,憎恨到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世界毁灭的欲望,超过了对正常人类的厌恶。
又为什么在拾起长枪的那个刹那,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砍掉自己的手?
有太多的为什么和迷茫,但是比这一切疑惑来临更早的是反抗。
身体在拒绝,灵魂在拒绝,女孩倔强的眼神,微颤的指尖,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意志。
无论是佐藤由乃自身还是巫女都没有发现,越是挣扎,越是拒绝,佐藤由乃的情绪就越发高涨,甚至高涨到逐渐突破崩坏意识的侵蚀。
枪尖指向他的心脏。
脚步停了下来,握住长枪的手在战栗。
这个人类,对我很重要。
苏青安,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