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周折,苏青安自远方的海岸线,踏足在了白雪皑皑的山脉,他朝着远方渡步,其上是变化多端的极光。
那一如天边一缕淡淡的烟霭,在久久不动的须臾间,时而像是一幅拉开的帐幕,又会迅速卷成螺旋的条带。
这里是格陵兰岛,听闻此处罕有耕地,所有的日常用品基本都要依赖每周一次从丹麦驶来的轮船,来提供给当地人必需品,码头更是连接它与现代的社会的纽带。
传教士并不会在这种地方。
目前总人口都未到五万人的格陵兰岛无疑不适合潜藏和居住,但这却是符合万年冰产出的地带之一,所以在排查了一遍整个冰岛之后,苏青安便选择先行来到了格陵兰岛。
可仅是一块万年冰能代表什么呢?
哪怕弗洛拉喝了那杯酒,也可能仅是一时兴起罢了。
说不定这仅是受害者的临死前不久所倒的酒,那枚万年冰也是她心心念念的从别处带来,与传教士之间不具备任何联系。
以这个为线索进行排查,前往各地就无疑是浪费时间的做法,因为里面的逻辑不足够支撑起一个完整的闭环。
但苏青安还是来了。
是为了散心也好,还是出于直觉也罢,目前的他都在无限地接近着那位修女。
凭借着【羽渡尘o临界】的大面积覆盖,灵魂的检索对于仅仅几万余人的数量来说,具备着极端恐怖的效率。
理论上而言,只要少年以这种形式进行大规模的检索,传教士的踪迹根本无路可逃,甚至只需要几分钟,她的一切就将无所遁形。
但苏青安的性子却决定了那种大规模的检索仅能在迫不得已的状况使用,例如当初的雅拉达事件,可建立在本人并不认为传教士就在此处,他不可能使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进行查询。
灵魂压迫确实简单有效,可对于被波及到的普通人来说却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那天在雅拉达,让全城进入昏睡是最温柔的结果。
否则以清醒的神智回味着那份被压迫进尘埃的绝望与恐怖,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在对方大概率不再此处的前提,苏青安的检索方式则改变成近似于灵魂波长的共振检测,精准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缓慢,缓慢的很符合散步的节奏。
少年眺望着远方随波逐流的大片浮冰,目光悠远。
白雀儿则晃悠着那双翅膀,那袖珍的身躯像是雪团子般落在了山脉的雪堆里,在里面打了个滚儿,它用着红色的鸟喙啄了啄柔软而冰冷的白色地表,又抬眼看向了身边人的模样,认真说道:
“雪不好吃。”
苏青安捻住白雀的绒毛将其提溜起来,放在了胸腔前的口袋里,伸出手指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
“羽渡尘的记录里,没有告诉你雪不是食物吗?”
苏暮汐想了想,回道:
“可是小符说不能盲目的相信羽渡尘的记录,她说自己亲身得出的经验和答案才是有意义的东西。”
苏青安沉默了会儿,说道:
“话是没说错啦,但不能随意应用到所有的地方。”
她歪了歪脑袋,似懂非懂,然后说道:
“我懂了。”
苏青安不清楚这孩子懂了什么,他只是指了指天幕上绚丽的极光,低语道:
“你的记录里有着极光吗?”
苏暮汐诚实的回答:
“没有,羽渡尘的记录是从小符把我给你以后,才开始正式启动的,至于之前的事情除了对一些事情记录的很清晰以外,都好模糊。”
少年笑了笑,轻声说道:
“就当你以前的记录里有过极光吧。”
“华的意思是即使你记录里有着极光的景象,但在亲眼见证之后,所给予的感想和心情依旧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其他的事情也是一样,小汐以后会懂的。”
苏青安望着她可爱的模样,想到。
兴许羽渡尘的存在本就不是什么浪漫的意外,所谓的神之键和灵魂链接是否能抵御重启的伟岸力量一直是一个需要去打上问号的未知数。
在如今羽渡尘都还未诞生的世界线里,这道羽毛的存在就等于驳论本身,可与自己的记忆需要被剑心本身保护才能不被修正不同,它似乎从未被世界本身的修正力所针对。
若非那位神明的应允,这枚羽毛从最初就无法从上个世界线跟随着自己来到前文明。
而假设真当如此。
祂的目标,便是眼下的苏暮汐。
只要当羽渡尘真正拥有了自我,被自己给予了姓名,那她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无法割舍的羁绊。
在苏暮汐与自我进行灵魂绑定之后,哪怕后续与作为原主人的符华建立了灵魂链接,也无法再切断与苏青安的链接。
这就使得原本只会取决于自身意愿的死亡重启,变成了一旦放弃就会殃及对方的选择。
道德绑架,强制约束。
这般不择手段的算计,所谓的神明简直......就像是比苏青安自己本人更执着于那个完美结局。
“第四个结局。”
少年低低喃喃,轻若蚊鸣的声线在杂乱的风雪间吹远,又掩埋在飒飒的琐碎中,无人听闻。
这般举措所能迎来的结果,无人知晓会是如何。
...
...
这里没有教堂。
或者说曾经有,但那座木质的小教堂早在那场暴风雪间被一同撕成了粉碎。
目前的一切建筑物都是再度建立起的产物,优先实用性更大的房屋,将教堂的重建计划放在之后也是很合理的判断。
可这对于一位修女来说,实在是叫人为难的事情。
若是正常情况,弗洛拉现在应该在盘算着让镇民建立什么样式的崭新教堂,可伴随着脑内意识的蓦然低语,平静的生活却就此不再反复。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