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指尖拂过腰间垂下的墨色流苏,走出客栈的大门,她望着外界的初晴小雪,便是单手用青墨色的油纸伞遮蔽了微暖的阳光,另一只手掌轻点了点女孩的脸蛋。
仙人在小玄睁圆的眼眸下,不自觉弯了弯唇瓣,轻声说道:
“此行,仅为斩妖除魔。”
神州的格局变化不为己身所掌。
可少女固然管不了这世间有易子而食、有蝇营狗苟、有权贵欺压,但唯独这整个天下的妖魔横行,崩坏肆虐却责无旁贷。
只因为她是赤鸢,是这片大地恒古存在的仙人。
可不知为何,符华隐约能感知到那西南处的中央地带似有着什么事物牵扯着心神,让她本来便极具效率的步伐愈发利落。
...
...
“小姑娘,你是不是在雪地里被冻傻了呀。”
“怎么从头到尾都不说话?”
“女孩”对这个戳着自己脸蛋偶尔又摸摸头发,问题还特别多的大姐姐毫无兴趣,他瞥了眼显示在眼前的面板。
【力:4】
【体:4】
【敏:6】
【未知基因觉醒度:0%】
【灵魂本质(末那识):874.87(半永封)】
【崩坏能素养:免疫】
【技艺:太玄流极境】
【能力:灵魂天平,灵魂具现化,创生权能(残破)。】
【评价:逾越万般磨难,已然抵达彼岸的升维生命。】
【寄语:极境未至。】
苏青安不喜欢这些奇怪的面板在自己的眼前乱晃,他微微蹙眉,阿特洛波斯的面板便乖顺的自行收敛于无。
少年的生命体征被从大约19岁倒退至了13岁的程度,使得本就趋于中性的容颜,在稚嫩至骨架与喉结未长开的前提下,与漂亮的女孩并无过多不同。
再加之升维本质透露零星在外界所营造的奇妙氛围,个人气质愈发远离尘世却又极具亲和力,配合着那散落至单薄背脊的漆黑长发,白皙至失色般的肌肤,他会被错认性别也无可厚非。
李师师的眼力很好,但在十三岁的苏青安面前还是栽了个跟头。
而决定这般认知错误的根本缘由还在于那在积雪间的惊鸿一睹所给予的第一印象,面对着这份与生俱来的美感,以惯性思维将之视为女性也并不奇怪。
少女坐在床榻旁,那张叫整座城里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不吝啬赞誉的极美面孔凑的极近,她盯着对方的肌肤,百无聊赖地捻其那如绸缎般顺滑的黑发,细致地将之缠绕在葱白的指尖,低垂着眼眸,叹息道:
“你该不会是不会说话吧?”
苏青安并未被对方不厌其烦连续问询十分钟的作为打动,却对这句话内暗藏的失落有所触动。
他可以忽略阿特洛波斯,因为那是不存在形体,不存在残留常识内的奇怪存在,更感知不到对方存在任何情绪。
但关于姑且可以被定义为同类并逐步因为自己产生负面情绪的李师师,少年的本性却难以真如顽石般彻底将之忽略。
这便是他此刻状态所需要的外界刺激。
对于此刻宛如空壳,好似残骸般的苏青安而言,他与李师师的相遇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对这一位未来芳名永驻、身世飘转,千秋历史都极难评说的绝世花魁,便更是如此。
苏青安试图指正对方十分钟前便出现的谬误:
“我是男的。”
李师师闻言后,再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人的样貌,品味着对方泠泠如雪落的声音,一时百感交集,无论这孩子有没有说谎,这个年岁的他都处于极为微妙的阶段,她回忆起那些人多般龌龊的下限,伏下身至他的耳畔处,郑重道: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出了这个门就只能是女的。”
她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重复道:
“知道吗?”
虽然末那识在行星级为材料糅杂的血肉之躯间禁锢止接近永久封印,但少年却依旧拥有看穿人心的诡异能力,他能看出对方是出于好意和担忧,于是便乖顺地颔首。
在交流的门槛被打破第一步后,此后便不会再如最初那般艰难。
李师师近年来在诸多权贵之间周旋,人情练达,自是能了解这一点,看着他颔首的模样,她只觉得很是顺眼,又是忍不住捏了捏那软嫩的脸蛋,似是想到了前不久才见到的那位,又耐不住联系起更多,转而轻叹道:
“倒是看出了你不喜说话,但话少也好。”
“这样的世道下,你的姿容便是官家出身也容易招惹麻烦。”
“若是女儿家倒还能周旋几分余地,若是男子却未必了,那些爱好奇异的权贵大抵会很珍惜你还未过这般岁数的时段,彼时我也......”
虽说这话是对孩童,但终是交浅言深了。
李师师本便天性善良,可对初见不久的人这般推心置腹却又是另一码事,她思量着其中的缘由,却只能归于这孩子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偏生又有股子奇妙的亲和力。
至于其他,还能真当是妖孽不成?
那也是应当去勾搭皇帝,而不是被一只被皇帝囚禁于笼中的金丝雀捡到。
当今圣上。
即宋徽宗,赵佶。
自前些阵子被他相中后,自己摆脱这层身份,出门游行的愿景便更加遥远了。
哪怕抛却掉当日的巧合,若是说借着自己这层路子干涉皇帝,也未免过于多此一举。
那人虽寻花问柳多年,年至中旬比起样貌更看中才艺的高低与内心的交流。
可若见到这孩子也未必不会上钩,越是自花丛间掠过的老手便越是腻了媚俗,这份脱俗至谪仙般的气质对此等人来说,怕是如毒药般缠人。
综上所述,这怎么想都只能归结于一场巧合。
这孩子的样貌也是汉人,想必不会牵扯至有多远。
要说孤身一人前来汴京的理由,在当下也着实并不罕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