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这苏大家自及笄之年才入这红尘滚滚,最先接触的还都是处于风月场所的姑娘们,心思纯净得很啊。”
“你仔细再想想,苏大家虽是身怀绝技,但李大家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能将之拐来,足够说明很多问题啦。”
游侠暗自颔首,仔细听闻这人继续往下编造的故事以及逻辑,却是觉得极有道理,他又是一怔,察觉到其言下之意,问道:
“哦,拐来?何出此言。”
李暮又是用酒壶将杯中斟满,抿了一口,悄声道:
“听闻那李大家最初也与之不相识,就仅靠三言两语便将之拐回了镇安坊这般风月场所,你说这正常人家的姑娘,若非家道中落,不得如此,又岂会来此?”
“苏大家倒好,刚一出世便遇到了李大家,这不就着了道?红尘练心的法子多去了,何必到这风月之地?可她偏生来了,足可见其阅历浅薄,怕是毫无防人之心啊。”
游侠儿听闻,先是被这分析下来的层层逻辑为之意动,又是一阵不悦。
这厮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就好像我能瞅着人家的纯真无知,懵懂可骗,去进行卑鄙无耻的诱拐哄骗一般。
于是,他眯着眼看向对方在桌下微微搓动的手指,曲指微弹便是有一两银子落入了那人的手中,轻咳了一声,先是望了眼四周,才低语道:
“兄台何出此言?”
李暮搓了搓掌间的银子,劲力微发,却是验明了真假。
他暗叹一声这钱真好赚,便进入了谈话的收尾阶段,一副更为谨慎的模样,与耳畔处说道:
“此事传入你耳中,切记不可转告他人。”
游侠正色道:
“这是当然,我刘云天最是诚实守信,在江湖人称流云快刀,薄有名声,自是做不到将此事传入他人之耳的下作之事。”
李暮闻言,眸中流露出了一丝让人产生虚荣的讶异,面色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极力压抑下的崇敬,不由拱手叹息说道:
“原来是你就是流云快刀,刘云天。”
“此等仁义少侠自是会恪守约定,那我便放心了。”
两人一番客套,便是勾肩搭背,开始互通有无。
“传闻那苏大家来出门派红尘历练之际,遇到了妖兽作祟,一番艰险之下,竟是把门派给予的盘缠和记载着外界常识与诸多事项的书籍给丢了。”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几乎没多久便是被李大家拐回了镇安坊。”
“但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中间的部分,你可知为何苏大家会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镇安坊?”
“哪怕最初不知晓这是何地,这几天待下,也应当有所耳闻了才是。”
“其中关窍,看似简单,但若不将之点破,这偌大一座京城怕也是无人能有缘知晓啊。”
刘云天暗自颔首,说道:
“哦?可请兄台细细说来?”
李暮微微摆手,眼珠子则朝着桌面的空荡转了几圈,又抿了口酒,砸吧了一下嘴皮子,貌似无意般叹息说道:
“这酒怎么没味啊。”
刘云天闻弦音知雅意,立即让店家上了盘白切牛肉,内心暗骂无耻,面上则豪爽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们江湖中人便是该喝酒吃肉,兄台却是提醒我了。”
“来,我自罚三杯。”
李暮夹着牛肉放入嘴里,方才慢条斯理勾着他的肩膀,悄声说道:
“哎,少侠太过客气。”
“请听我细细道来,你可知那苏大家其实也不知如何自红尘间进行练心?”
刘云天还未出言质疑,那人便出言解释,听得他暗暗点头。
“你想她门派长辈定是把这一环也归于了红尘练心的一部分当做考验,自然是要她自己去思量如何于这红尘滚滚,练就明镜止水之心。”
“那李花魁为了用她的琴技给镇安坊拉住更多的客源,求个财源滚滚,便出为苏大家出了个歪主意。”
“说是这红尘练心,想要出世必先入世,想要看破必先陷入迷障,但这些都过于耗费时间,可谓真当是要用岁月磨出那明镜止水之心,太过艰难。”
“不如学那民俗小说里的俗套法子,以男女之情暗合天道,先缠情丝再斩情丝,不费时不费力,指不定就成了呢?”
“苏大家一时无处可去,其年纪尚小,主见也无,便先是应了下来。”
“刘少侠,我瞧你身形魁梧,面容俊朗,又使着一手好刀法,炼炁有成,更在江湖负有盛名,是难得的少年英才,和那苏大家实在太过般配,谁人见到不夸赞一句,舍你其谁?”
正当游侠儿被夸得飘飘然之际,李暮低声说道:
“你若是再加十两,我陈子年以性命发誓,不仅将那苏大家的喜好告知,还不传与二人,如何?”
刘云天瞥了眼桌上不知何时已然空掉大半的牛肉,以及那厮怀中的一两银子,深知了什么叫做沉没成本太大,难以抽身,心下暗自动摇,觉得这比买卖实在亏不到哪里去。
此刻,那人拽住时机,开始熟练的劝诱:
“少侠,你可想好啦,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我陈子年的这消息可是亲自从这镇安坊的姑娘里偷听到的,但那也是人家一时嘴快,后续便怎么也不肯说了,若不是我略施小计,只怕如今也与你一样对苏大家一无所知。”
“当下知晓的人可真当寥寥无几,你若不把握好机会,待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出手了,别论他们是否能成,你都再无机会咯。”
刘云天闻言不再犹豫,默默解开钱袋,暗用巧劲将银子甩进了那人的衣袖当中。
只见李暮顺着力道微微振袖,便缓和了那份力道,化解了对方的试探和微微不满,面带微笑的于对方耳畔处一阵低语,过上一会儿后,便见这位少侠喜上眉梢地走出了镇安坊,却不知是前往何方了。
李暮于袖中把握着新骗来的这十一两银子,慢条斯理的嚼着牛肉,暗叹一声,美色真当误人,这般低劣的法子都能在这几天百试不爽,随随便便就将听曲的钱给赚回来了,甚至互相折算之下,还有所盈余。
还好他自认是与那位大家距离太远,以致于觉得高不可攀,生不出几分念想,反倒是能利用这不知从何处流传至二道贩子耳中的流言,开始改善改善生活,每次进来听曲都是变相白嫖,好不自在。
李暮一边得意的想着,一边吃着牛肉喝着酒,却又开始打量这附近是否还有好骗的江湖游客,来挣下周的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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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处也唤作镇安坊,却无关乎那处酒楼,而是较为一处私密庭院。
如今这处庭院内的一道阁子里,窗边摆着书桌,架上有几卷古书,窗外能窥见几丛竹子,随着微风拂过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婆娑。
那人沉默的走至床沿,褪去那身衣裙,换上一袭纯白的汉服,将发间的饰品拽下,使得青丝垂落至背脊,任由之在吹拂的风流内晃动微旋。
苏青安迈入后堂,他望着少女窈窕的背影,遵从着空壳内仅存的欲求,陈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