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好气道：“秀荣不是良好的配偶对象么？”

白吟挑眉：“你问我？”

他想了想，用一种研究报告似的口吻回道：

“客观来说，不论是气质，外貌，形体，都算是无可挑剔……公主的身份，对大部分的男性来说，都是相当醒目的加分项，尤其是她身为公主，还楚楚可怜且小鸟依人的时候……应该能满足不少男人的精神需求。”

你是怎么做到用这种仿佛要动手解刨似的口吻形容一个刚对你说过“我心慕你”的女孩的……

龙螭心中吐槽这么一句，霸气道：“那你就满足她啊。”

“问题在于。”白吟揉眉，“一个男人，至少对我而言，身为男人，是不能靠‘欲望’行事的。”他平静道，“秀荣确实很优秀，但在我的认知中，雪离，是最适合做伴我一生的配偶的人……这是她期望的，她既然为我做过那样的事，我就绝不会去辜负。”

“这个，叫责任。”

白吟就是这样的男人，他的人性本就淡薄，所以能驱使他的，更多的是“责任”。

龙螭道：“那你也满足她啊。”

白吟：“……？”

望着这男人的表情，龙螭终于意识到了某个问题。

她扶住额头，“……你该不会认为，我们妖族，和你们人类，在‘配偶’方面的观念是一样的吧？”

白吟愣了半秒：“……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啊！”妖皇大人无奈，这都什么事啊……“你见过狼群的王者只有一个王后的吗？你见过蜂后只和一个公蜂产卵的吗？”

“这……”白吟都惊了，“它们是动物……”

“人类就不是动物？”龙螭反问，“在我们妖看来，妖和人，都是动物，只是有独特的风俗罢了……青丘族族长还是个人类男性呢，理论上，青丘全族都是他的妻子。”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信息量很大的话……”白吟冷汗都下来了，“那个人不会是接下来要出场的人物吧！作者你把下一卷的新角色弄成这种人设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少说无关紧要的废话。”龙螭道，“在我、或者说，在绝大多数的妖看来，你就是‘王’之类的人类……只要彼此同意，多少个妻子，都无所谓。”

她霸气道：“如果薛生有问题，我就亲自找他去谈。”

薛生有个屁的意见……他要是有“搬个小板凳看热闹”之外的态度，我就把当年放进他马桶里的冰锥吃下去。

白吟傻了眼，这些年他处理过的妖族也有一些，可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恶徒，死了连龙螭都不管的那种……哪会有妖他科普这种无聊的事儿啊。

“这……”白吟道，“秀荣应该不是妖吧……”他难得面临这种口舌僵硬的情况，“她是被你剥离出的‘人’。”

“你见过活了五百多年的人类么……严格来说，她虽有血魂，但已经算是‘灵’了，济缘镜的器灵。”

龙螭斜他一眼，“况且……就算她是人类吧，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指在济缘镜里。”

现在是……明朝。

白吟突然很想捂脸。

“这个时候，你们可没有一夫一妻的文化糟粕。”

龙螭说着相当反人类，但又相当符合妖王身份的话。

“说到底，所谓一夫一妻，不过是你们人类为了维护安稳所制定的制度……这是一种限制，但本质上，限制的是掌握了更多力量的，位处上层的人类。

传承，是刻在所有生物血液里的东西，当他们不再为生存而挣扎时，自然就会想将自身的血脉遗传下去，所以，他潜意识就会渴求更多的、更出众的配偶……

如果不做限制，那么，所有优秀的异性，都会被上层包揽，下层者无法传承自己的血脉，于是就会反抗，就像狼群中，孤狼往往会因为得不到母狼而向狼王掀起叛逆，或是逃离狼群……你们人类不希望看到这些，所以做出了限制。

我倒是没资格去说你们人类的规矩的优劣，但就我所看到的，就算有如此严苛的限制，你们人类的不少上层依旧在渴求异性配偶，也就是所谓的‘情人’……呵呵，真是讽刺的词汇，分明多是出自欲望的聚合，却冠以‘情’字。

我们妖族可没这么多破规矩，强者拥有一切，弱者想反抗就去反抗……如果他们成功，那他们才是强者，他们也可以拥有任何想拥有的东西。

这里的强者，指的未必是切实的力量，也可以是智慧，是某个方面的技艺……比如蚌女以珠为贵，为头领者，往往是能做出最好的珍珠的妖，那么，如果有妖能做到，而她不是统领，那么，她就该成为统领……这个过程，就是我身为妖皇该做的事。”

说到这里，龙螭突然歪了下头，看向白吟，笑容妩媚。

“我现在对你的印象蛮好的……如果你能做到比我强大，说不定我也会甘愿做你的妻子呢——我指的是绝对力量的强大。”

“算了……我现在已经很苦恼了。”白吟苦笑着摆手，“你的话有些偏激了……我也不是只会听别人的话的类型。”

龙螭白了一眼，“随便你……反正要我看来，你这种出色的人类，居然会因为自身的优秀吸引了异性苦恼，实在太滑稽了……”

“你也说了，我是无聊的人类么。”白吟耸肩，“身为人类，至少也该遵循下人类的规矩。”

龙螭虚起眼：“那请问，子虚先生……你们人类的规矩中有写‘可以把同类的大腿切下来放到烧烤架上’吗？”她指白吟之前拷问时做的事。

“咳，法理人治，法理人治……”

“嘁，虚伪。”妖皇大人撇嘴，“不管你怎么想，我先提醒你一下……你是人，她们可是妖。你说要按你们人类的规矩，那我就按我们妖类的规矩。”

她顿了顿，“如果我哪天，从雪或者秀荣那里，听说你因为某种无聊的心理观念，拒绝了她们的情意……我就亲自去对策局，找薛生要人，打晕了你，带到妖族。”

“喂！”白吟彻底惊了，“妖皇还管这事儿的吗？不是说强者拥有一切吗？我现在明明连雪离也打不过吧！凭什么让我拥有一切啊！”

“我说了，强，不一定要是绝对力量的强。”

龙螭难得见白吟吃瘪，嘴角愉快地翘起，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这种强，可以是某种智慧，亦或是某种技艺……你可别说你的智慧不值得我这么做哦，【算仙】的名头，我也是知道的。”

这一刻，白吟心里只有一句话——薛生你特么到底卖了我多少底！？

对面是妖皇吧？是妖皇没错吧？你说过你是人类守护者是吧？这特娘的就是你守护人类的方式吗？

你都守护了什么啊！？信不信我把你通敌的案底捅上去啊！！

……当然，这是说笑。

倒不是说白吟做不到“捅恩师一刀”这事儿，别人他可能做不到，但对薛生……他不止敢捅刀，还能顺便附个魔……

问题在于……如果他真这么做了，那么，他面临的情况极可能会是这样的：“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这边，龙螭很是愉快地说着：“……刚好，最近我管理妖族的时候，常常会有些疑惑的地方，我算是秀荣的姐姐，你为我处理些事务，理所应当……那些妖见了我，连话也说不顺，我很需要你这种敢顶撞我的臣子……什么时候你能打得过我，我再放你走。”

白吟虚起眼，吐槽了一句：“要是能打过你，我还逃走作甚……直接当妖后就行了吧。”

“那可不行。”可能是身为妖族，龙螭在这方面竟然意外放的开，“如果能打过我，你才是妖皇……后可以有很多，但皇就是皇，独一无二，至高无上。”

“所以为什么人类可以成为妖皇……”白吟扶额，无力道，“而且这时候想这么远，真的好吗……”

“就应该想这么远。”龙螭说，“因为对未来有规划，所以会坚定地迈向未来。”

轻顿一下，“……所以无论如何，拼上一切，都会活下来。”

白吟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