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节(1 / 2)

我的妖怪女友们 6968 字 2023-03-19

那时的睚眦很小,人类的外观像是七八岁的小女孩,龙螭见到她时,她没有任何遮身的外观,像个脏兮兮的布偶,正缩在树后,平静地嚼着草籽、树皮和不知名尸体的腐烂物混合的东西。

龙螭看到了睚眦,睚眦也看到了她,但睚眦并不慌张,或者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的吃着手里的东西。

龙螭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她的“食物”——她甚至很难将之定义为食物——终于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吃的。”

“你的族群平时都是吃这种东西的吗?”

龙螭下意识这样问,因为有屎壳郎的例子,所以她知道不能轻易评判某个妖的饮食习惯。

“并不是。”睚眦说,“平时只有树皮和草,今天的比以前更丰盛,至于族群吃什么,我没找到和我一样的种族,所以不清楚。”

龙螭终于忍不住问:“你想吃肉么?”

“不知道。”睚眦说,“是我身上的这种么?”她三两口将手里的东西吃完,望着龙螭,眼睛像是在灰尘中滚动的玻璃球,“好了,我吃完了,动手吧。”

龙螭不解:“什么?”

睚眦谨慎地望望龙螭,更不解:“你不是来吃我的么?我从来没有被抓到过,但我知道被抓到会发生什么,现在被你抓到了,我跑不掉。”

她沉默一下,“如果可以,吃掉我之前,请杀死我,我听到过一些兽被进食时的哀嚎,非常非常疼。”

龙螭看着睚眦,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燃烧起来了,那火焰如此炽热,炽热到她说不出话。

她是在人间界的皇城长大的,有威严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朱佑樘的扮演非常成功,当他是皇帝时,整个国家都被他治理得很好,龙螭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

她知道自己的血脉很珍贵,所以在曾经的她眼中,血脉尊贵的人或妖总会过得很好,而被管理的臣民往往也都过的不错。

可睚眦让她明白了一些事……哪怕是在妖族,在这个血脉能切实带来诸多好处的地方,出身高贵也并不是好事,比如在兽林中,在这片森林,血脉代表着力量和味道,如果你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守护它,那最好祈祷自己被吞吃前会先被咬断喉咙。

再然后,睚眦被龙螭带了出来,她很聪明,自学了很多东西,帮龙螭打理皇宫,组建了龙皇卫,整理律法……哪怕没什么治世的能力,但至少会力所能及地帮她做事。

在睚眦心中,龙螭是她的主君,但后者其实常常没有这类的自觉,因为把睚眦带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养她几年更是轻而易举,反倒在龙螭看来,自己经常会给睚眦添麻烦,好几次她自己都过意不去了,甚至会主动去找睚眦道歉。

龙螭还记得睚眦的话:“我们对一些事,总是记得很清楚的,不论是恩或是仇,都是一样……您救了我,所以我就一定会报答,不论怎么都会报答,死了也会报答。”

她果真说话算话,现在便报答了,于是真的快要死了。

“睚眦!睚眦!”龙螭声音嘶哑,看着对方微笑却又缓缓变得苍白的脸庞,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这样叫。

睚眦还在笑着,像是肆意舒展的昙花,仿佛要把这辈子的笑容都支付出来。

“请喝下吧,主君,快喝下吧。”她轻声说,“还请不要责怪白吟,我很感谢他……请吃下我吧,对我而言,没有成为您的力量,更好的结局了。”

“……真是,好久好久的事了啊。”

龙螭的眼中闪烁着莹润的光泽,直到睚眦闭上眼睛,无力跪在龙螭的面前靠在她的肩上,像个失去了线的木偶,泪水才终于奔涌而出,像是彻夜不息的暴雨。

她是这座城市的皇,至尊至上,却终究没能逃过悲哀的浪潮。

很多时候你以为你已经成长了,时间捶打在你的躯体上,铸造出了钢铁般的色泽,可总会突然某个瞬间,会有一份悲伤如世上最锋锐的剑刃那般把你的防护和心脏一并击穿,多少份熔铁都补不上。

龙螭回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彻底改变她的夜晚,父亲把她带到金碧辉煌的宫殿说这是她的新家,给她盖上被褥后温和地吻她的额,信誓旦旦地说第二天再见,她抱着无比的心安沉眠,第二天醒来时却发现四顾无人,直到很久以后她满怀着仇恨归来,却只找到了男人的坟墓,连着那个过去的自己一并埋葬,呜咽的风中带着脆弱的哭声。

历史总是重演,总有重要的妖会笑着为她而死,就好像她总是以为自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做到。

妖都之师 : NO.110 合(1)依偎

诸生尘烬领域中,白吟平静而哀伤地望着睚眦的尸体,不久前,她笔直地站在政务厅顶撞他的政令,像棵挺拔的白杨树,满脸都写着“老娘不服”,争吵声把路过的朱秀荣都吸引了过来;而现在,她安宁地躺在龙螭的怀中,像是睡着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讨厌睚眦,或者说他很喜欢她,觉得她实在是倔强又愚蠢的女孩子,白吟并不讨厌这样的性格,因为她倔强却又不死倔,因为她可以被道理说服;蠢却又不那么蠢,因为她肯听从更聪明的人的话。

如果一个女孩既讲理又听话,那她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了,哪怕成天黑着脸像是谁欠了她钱,也一样很可爱。

而现在,可爱的女孩子死去了,就这么死在他的面前,甚至是死在他的教唆下。

真是让人讨厌的感觉啊……这种挣扎感和无力感。

妖祀墙破,他们终于接近了妖祀的主墓室,妖魂仍在肆虐,明明已经被诸生尘烬犁了一遍,却依旧无穷无尽地出现,仿佛没有尽头的潮,但龙螭已站了起来,她神情冷漠,眼角挂着泪痕,鲜红的,血一样的颜色染红了她樱色的唇,那是睚眦的血。

算仙总是对的,同类相食,果然是汲取能量效率最高的办法,如果被吃掉的是神兽的血,那就更有用了。

她重新举起了云雾,像是致命的飞剑扫荡群魔,却只觉得被山一样的悲伤吞噬。

和很多妖族一样,龙螭一直不觉得同类相食是多么错误的行为,因为在妖都,当有妖预感到自己要老死时,他们就会吩咐下去,让后人把自己的躯体分食,所以所有的葬礼都是宴席,如果和这家关系好,你甚至能进去混一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有人抗拒,那他一定是脑子有问题的,这种长辈的余荫,没理由去拒绝。

可现在龙螭突然明白了那些脑子有问题的妖……是啊,她是你那么重要的人啊,重要得像是刻进了灵魂……你怎么忍心吃掉她呢?

她从未这样因为血食而作呕。

不论如何,龙螭已经补充了能量,而只要还有着能量,哪怕暂时失去了概念性,她也依旧是妖皇,妖都的最强者。她荡起云雾然后收回,然后簇拥而来的妖皇便如麦子般倒下。

“你需要休息。”龙螭说,“真是从没见过你这么狼狈过,是什么特殊的技巧吗?”

“一种超限技巧,大概就像从毛巾中拧出水,而我就是那条毛巾。”白吟伏在龙螭的背上,声音依旧平静,像是被凿开的冰块,“但还没事,还没有拧干净,暂时不会死。”

“不要死。”龙螭轻声说,“求你,不要死。”

她的云雾收割着涌来的妖魂,像是铁和火的长剑,声音却又那样软弱,像是被刺得残破的素棉。

她没有后悔在白吟刚刚命令的时候选择不离开,因为如果她带着睚眦离开,白吟说不定就会死,不论被切去左手还是右手,都是让她钻心剜骨的痛苦。

她只是强烈地想哭。

“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白吟低声说,分明声音冷漠,听起来却那样温柔,“男人就要说到做到,就像钉进木板的铁钉。”

他平静的望着自己的掌心,那之中,金色的能量团安安静静地低伏,像是睡着的猫。

白吟又对了,睚眦的死去果然拉扯出了曾经沉眠于妖祀的,属于睚眦先祖的妖魂,而在【必报】的特质下,它也并未能与白吟为敌,整个过程都水到渠成般的顺利,似乎如狐完全没料到他的这种操作。

白吟要睚眦妖魂,并不是为了代替他战斗,这里到处都是妖魂哪怕神兽的血比常规的血强大,可不到龙螭这个层次,那也强大的有限,尤其是它还是深度老年痴呆。

他要妖魂只有两个作用,其一,在妖魂的帮助下,使用算仙强行模拟【必报】的特性,这其实很得不偿失,利用能量的效率就像是用配满弹药的枪械抡人,但至少,他拥有了一个标记,钉死的标记,宛如钉在如狐心脏处的铁钉。

其二,妖魂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血肉的能力白吟的吸收效率堪忧,妖魂就未必了,哪怕这份能量是妖力,不那么兼容,破坏性强,如果白吟是毛巾,他的能量是清水,那么妖魂中的能量就是腐蚀性的硫酸。

但它终究是能量,巨大的能量,至少能够让他再用一次道法模拟·诸生尘烬,至于代价,那不在算仙的计算范畴之内。

所以,他现在拥有了如狐的位置,有了到达位置的帮助,还拥有了杀死他的方法。

尽管他虚弱不堪,遍体鳞伤,但他没有死,所以还没有输。

就像俄罗斯转盘,弹药扣入,扳机上好,轮盘转动,但是,只要他活着,死神就未必叩开他的门。

“是这个方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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