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滩烂泥似的被人拖了下去,范吕眼神空洞,直勾勾的盯着严济帆,唇角也渐渐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便是他败了又如何?镇南王虎视眈眈的谋划多年,势力比之他只强不弱,太子接下来又该如何处置镇南王?这大周总归是要乱了,萧氏皇族也要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而付出代价。
面上泛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皇上眼睁睁看着范吕被拖了下去,随后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似的,猛然扶着桌子喷出了一大口血。
“父皇!”
“皇上!”
大殿之上一片骚乱,萧贤徽连忙将皇上弄去了内殿,随即叫严济帆带兵守卫皇城,又宣了叶绯色为皇上看诊。
指尖搭在腕上的那一刻,叶绯色便微不可察的摇了摇脑袋,皇上体内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他就像是完成了最后的遗愿,已然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淡淡的抽回指尖,叶绯色将皇上的手塞进了锦被中,随即与萧贤徽避开众人来到屏风后,她抿了抿唇,再三犹豫后还是告诉了他实情。
“殿下,皇上体内的毒正在疯狂反噬,臣已无力回天。”言下之意,你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身子一个踉跄,萧贤徽捏了捏眉心,浑身无力的靠在了身后的桌子上,“便是以叶大人的医术,也救不了父皇吗?”
缓慢且坚定的摇了摇脑袋,叶绯色不是神,无法从阎王手中抢人,更何况皇上现在并没有求生的意志,他心中的大事已然了却,对这人世间也没了留恋。
“还请殿下节哀。”宽慰了萧贤徽一句,叶绯色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有狼后有虎,期间还要面临亲人的去世,萧贤徽心中的悲苦可想而知,可现实却容不得他多加犹豫,虽然除掉了范吕,可镇南王这个隐患却依旧威胁着大周,即便皇上驾崩,萧贤徽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崩溃痛哭。
他是一国储君,一切皆以大周为重,个人的情绪面对千千万万的百姓,根本不值得一提,如此说来,这便是身为皇子的无奈与辛酸吧。
“殿下,皇上已然苏醒,正在寻你。”屏风外,瑾公公神色淡然,不悲不喜的提醒了一句。
迅速收敛起了面上的情绪,萧贤徽揉了揉脸颊,带着叶绯色来到了皇上身边,他握着皇上枯槁的手,缓缓跪在地上柔声道:“父皇,儿臣就在这里。”
眼前的这人不仅是大周的君王,还是他的父亲,萧贤徽自小被皇上寄予厚望,所受的宠爱与背负的责任,皆与其他皇子不一样,他与皇上之间虽是君臣,但更像是父子。
也只有萧贤徽有这个殊荣,在私底下与皇上如同寻常父子般相处。
“太子,朕这一生犯下了无数错事,镇南王便只能交给你了。”眼角缓缓滑下了一行泪水,皇上颤颤巍巍的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封信,“朕知道他不想再见到我,若有机会,你便将这封信交给他吧。”
是他背弃了二人之间的君臣之义、兄弟情分,也是他忌惮镇南王的势力,强行纳了虞妃,他没有保护好他所爱之人,只是这一切都太晚了,镇南王这一生都不会再原谅他。
“咳咳咳。”口中不断泛着血沫,萧贤徽眸中带着一丝惊惶,探手为皇上顺着气,后者艰难的喘着气,又拿出一封信交给了萧贤徽。
“将,将这封信交给崔监正,朕死了他便可以重新出山了,日后有他辅佐你,朕也能安心许多。”崔监正为人耿直,在皇上做下那些事后曾出言劝诫过他,然而那时的皇上刚愎自用,丝毫听不进去他的意见。
崔监正恼羞成怒之下回了钦天监,直言皇上不死,他便不踏出钦天监一步,眼下他终于要死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自然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他是当世奇才,若不是朕轻信小人,犯了无数错事,崔监正也不会对朕失望,避世于钦天监中常年不出,是朕对不起他。”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个老头还当真是有个性。叶绯色脑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她微微垂眼眸苦笑一声,实在是没有精力,也不想去吐槽皇上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上所说的每一言每一句都是为了萧贤徽考虑,他已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萧贤徽铺好了路,接下来便看他自己的了。
“你是个好孩子,将来也定会成为大周的一代明君,朕对你很放心。”
轻轻拍了拍萧贤徽的手背,皇上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低,渐渐歪着脑袋睡了过去。
心下不免一阵唏嘘,叶绯色淡淡的挥了挥手,将这里的空间留给了太子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