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坐在一艘小船里，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夕拨动着水，想着自己刚才的举动。

她不应该就这样退缩的。

“你这些年活到哪里去了！”

她向水中的她斥责着。

“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几句话，你就慌了！你的心就乱了！”

“你这些年的见识呢？你这些年的阅历呢？”

“你应该反驳他……如果你真的……真的……”

夕猛的抬起手，扬起一片水花。

“……”

躺在船上，望着由自己画出来的天空，夕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日自己将他丢下，他那副黯然神伤的可怜模样。

如果……他不是真龙……

如果……自己不是自己……

如果……他们之间……不会有时间的阻碍……

那该有多好。

风吹过湖面，将小舟送至岸边。

“阿玺。”

“先生，您回来啦。”

夕一回到客舍，就看到了在等她的白昼。

“嗯。”

两人之间的相处，一如既往。

“我们下午便启程。”

“我听先生的。”

■■

依旧是一叶扁舟，依旧是两人。

“唔，先生。”

靠着船，白昼望着天空中璀璨的星河，习惯的去唤夕。

“怎么了？”

夕也随口应着。

“您说这天上的双月是怎么样的呢？夕娥真的去月亮上找她的丈夫了吗？月亮上，真的有人在那里生活吗？”

“月亮，也没什么好看的。夕娥……大概是这样。月亮上有人……但现在……大概已经没了吧。”

夕或许还记得，或许已经忘记了。

她活的太久了，老东西活的太久了。

短短百年，在她们漫长的生命中，不过弹指一挥间。稍有不慎，初次见过的孩童，再回首时便会愕然发现他的孙子都已经故去。

如夕娥之类的故事，她见过的太多了，脑中记不下这些，便会自然的忘却。至于月亮上有没有活人……谁知道呢。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是自嘲，也是在吐露真心。

“……”

“先生。太阳是永恒存在的吗？”

白昼好像听出了什么，又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或许吧。”

夕见过沧海桑田，人间变换，但群星依旧璀璨。

似乎比起天上永固的星辰，老家伙漫长的生命也只是个笑话。

“先生，月亮，为什么会亮呢？”

“大概……是因为太阳太过耀眼，月亮在追逐它残留的光辉吧。”

夕望着天上的双月，回过神时，才发现白昼已经靠着她睡着了。

“……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

将幼龙抱起来，夕带着他回到船舱里。

“如此年纪就会说出那些话……以后指不定会骗走多少女子。”

回想着白昼今日向她说的那些话，夕轻轻点着他的小鼻子，猜测着白昼将来的模样。

“希望，五十年以后，你还能记得我。还会……再唤我一声“先生”。”

只是这样，她就满足了。

回五十六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在水上漂了五天，两人才慢悠悠地进入会稽城。

“先生，这里就是会稽吗？好像和勾吴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啊。”

白昼寸步不离地跟在夕身边。

虽然到了目的地，很快就能尝到心心念念许久的鲈鳞的滋味，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开心的模样。

“会稽有一座大湖，很漂亮。”

夕攥着那只小手，带着他在街上四处溜达。

“将近午时了，要吃些什么？”